沒有反應。
趙道生抿著嘴唇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再叫他一聲,如若叫的重了,太子定會發脾氣。
整整四天了,太子緊鎖的額頭一直都沒有展開。
趙道生暗自奇怪,幾乎所有的明眼人都明白,明崇儼是太子的死敵,如今他死了,太子應該高興才對啊?!為什麼反而愈加悶悶不樂了?
「殿——」趙道生決定還是克盡已責,讓太子獲得必須的休息是他們這些奴才的職責。
「聖旨到——」門外一聲長嘯,趙道生一驚,太子依然面對著窗外,沒有反應,趙道生趕緊上前拉他一把。
「殿下,接旨。」
於是李賢中規中矩地跪下,雙手接旨:「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責太子李賢監國,全權負責正諫大夫明崇儼被刺一案,責令三日內查出凶手。欽此。」
「兒臣領旨。」李賢雙手接過那黃綾緞的時候,心裏一涼,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大臣被殺這樣的案件,本來應該歸屬吏部尚書和兵部尚書來查的,即使不用他們,也還有京兆尹和防禦使這些地方官,哎!
按慣例給了來人賞錢,來人退出去。
趙道生上前輕聲問道:「殿下,您看這半夜三更地還來下詔書……」
李賢冷哼了一聲,甩甩袖子:「給我備馬。」
「殿下?」趙道生大驚,「你要做什麼?」
「問那麼多幹什麼!去備馬!」李賢的臉色開始變壞。
「是是是,奴才馬上就去!」趙道生轉身出去。
帶著幾名貼身侍衛和趙道生,李賢繞過太極宮,經過安禮門、玄武門,出了芳林門,沿著永安渠一路策馬狂奔,於是眾人明白了太子又想念那個小孩了。
自從岑因玨被劫走之後,太子依然常常獨自來這個地方,一個並不華麗一點也顯眼的四合院落。
大家也心知獨明,太子明顯的落寞了,他思念著一個人,是如此的明顯,明顯到讓自己由裏到外的憔悴。
權勢之爭是他前進的必由之路,可是,在這條艱苦卓絕的路上,或許,只有那少年才是他惟一的指路明燈。
夜色正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那一晚起了霧,濃稠渥浞的霧,昏黃的宮燈只照出去幾步遠,然後就在那頭無力的消失了,被霧化解成無數個看不見的顆粒。路漫長得似乎永遠開不到盡頭。
就像他的太子之路,陷入泥濘,看不到光明,特別是在那孩子離開之後。
臨時行宮的家仆們也習慣了太子的突然來臨,所以並沒有絲毫慌亂,幫太子把被褥重新整一遍,把所有的燈都點亮,然後大家就退出了大廳,守侯在外面。
趙道生在離開之前,欲言又止,可太子顯然對他視而不見。
趙道生有著一張清秀別致的面孔,十三歲時入宮就一直待在東宮,如今十八歲了,慢慢成為太子身邊最親近的人,只是,這近只近在距離,他知道在太子的心裏,絲毫沒有他存在的餘地。他有些不甘,卻不知道該怎麼爭取,比較來說,他還是挺老實的,老實而怯懦的性子。
李賢在窗口站了一會,明知不會等到岑因玨的到來,他還是望著無盡的迷霧發怔,因玨,你在何方?你寫給我的那封信是真的假的?你真的一切都好嗎?為什麼不讓人我繼續追查了?還是你受人脅迫了呢?
在站得雙退發酸的時候,李賢最後意興懶散地把窗子關上,退回桌子邊,坐了下來,以前還有因玨陪他下棋聊天,如今,只有孤獨一人對著燈影了。
「嗯……」細微的申吟聲傳來,李賢心弦一緊,猛得站起來:「因玨,是你麼?」
一只大手在他眼前一花的瞬間扣在了他的咽喉間:「別動!」
李賢渾身一僵:「是你?!」
「不錯。別出聲!否則因玨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