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你給我出來!」哪吒在門外狠狠地喊。我躲進被子,大聲地答,「不出,不出,打死也不出。」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我現在就沖進去。」聽那聲音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我那小小的結界怎麼可能防得住那種級別的大仙。心中一緊,我tnnd豁出去了,牙一咬,大聲回道:「你敢,我告訴你,妖精我現在沒穿衣服,你要敢進來,我就去天庭告你性騷擾!」
門外安靜了很久,就在我以為自己的威脅湊效而得意洋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那家夥要命的聲音,「什麼叫性騷擾?」
我跳起身來朝他身上拳打腳踢,「不要臉,不要臉,快點出去,不然我馬上脫衣服。」不知是被我打怕了,還是被我嘴裏的話嚇怕了,最後哪吒眨了眨眼睛,終於摸摸腦袋出了門,走前還不忘叮囑,「記得明天早上去昆侖山。」
我要嚴正抗議大仙們不仁道的行為。像我這樣的小妖精,能修煉成*人形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有了人形可以享受生活,可是確有哪吒這種大仙完全不顧我的基本權利,硬拖著我上昆侖上送死的道理。
昆侖山,麒麟妖獸,我的天呐,我的妖生呀,究竟何處是個盡頭呀……
我的法術不夠遁形到昆侖山,哪吒只得喚了朱鳥將我們馱著走。朱鳥的傳說聽過不少,可卻是頭一回見,當我看到那只全身火紅冒著閃閃金光的神鳥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對哪吒的所有埋怨都拋之於腦後。
朱鳥是上古神獸,又名朱雀,乃火之象征。自上古至今,神獸大多沉眠於海底或高山之中,只有當他們的主人召喚時,才會出現。而在天庭之中,能以上古神獸為坐騎者,可謂少之又少。我萬萬想不到哪吒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居然還擁有這代表著南方星宿的朱鳥為騎,看來這小子最近這些日子在天庭混得風生水起,很有發展前途。我是不是從現在起,應該好好巴結巴結他呢。
對朱鳥的崇敬讓我不敢坐到它的身上,哪吒實在等不急了,抬腳一踹,就把我給踢了上去。心中先暗罵他一頓,手裏卻怯生生地不敢抓它的火紅色羽毛,直到哪吒一聲大喝,朱鳥猛地一展翅,耳邊風聲呼呼,流雲卷動,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搖晃的身體,這才戰戰兢兢地抱住它的脖子,卻不敢亂動。
「看不出你這妖精腦子裏還知道敬字怎麼寫。」哪吒的聲音自耳後幽幽響起,我嚇了一大跳,轉頭沖著他大叫,「你不是會遁形術麼,幹嘛不要臉地跟我一起坐。」哪吒大仙把濃濃的劍眉一挑,「能坐著絕不站著。」敢情這小子也是個懶蟲。
昆侖位於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朱鳥飛行半日方至山頂。山巔積雪不化,寒冰刺骨,雖然我道行不深,法力不行,卻勝在准備充足,出門前帶了件厚厚的皮草大衣,如今往身上一披,任它寒風侵蝕也不理會。
當然人家哪吒更彪悍,身上就穿了件薄薄的格子襯衣,一條抓皺牛仔長褲,腳上踏著雙旅行鞋,就跟夏天出遊一般。
隨後哪吒把朱鳥送走,我眯著眼睛目送那團火紅漸漸消失在天邊,十分不舍。哪吒並不給我很多時間與朱鳥告別,抓了我直接朝山腰走去。
麒麟獸生於上古時期,原本有許多,後來在天劫中漸漸死去,而今唯有昆侖和瀛洲島上各有一頭。只不過,瀛洲那頭乃是神獸,吸取天地靈氣,取日月之精華,以星輝甘露為食,而昆侖之上的這頭乃是妖獸,食人之腦髓和妖之內丹。
千年修煉早已使它的法力臻至玄境,像我這樣的小妖精,以前它一天能吃幾百只。直到後來我們妖精越來越少,隱有滅亡的趨勢,天庭頒發了妖精保護令,它的行為才有所收斂,我實在想不通哪吒為什麼要拉我前來送死。
晚上我們借宿於山腰的雲古寺,寺中盡是修煉的和尚,足有上百人。難得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有如此多的修佛之人,我本以為現在的和尚們都到景區景點圈錢去了。
從哪吒開始說要來殺麒麟妖獸開始,我就不止一次地苦口婆心地勸他回頭,可是這小子一副吃了秤砣的便秘表情,任憑我說得口舌生瘡,他也無動於衷。我真搞不明白了,雖然麒麟妖獸的內丹有著無窮的力量,可是,他都成大仙了,而且是級別那麼高的仙,還要殺這妖獸有何用。
莫非這小子看不慣玉帝爺爺,要把他推翻了自己當?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呀,看看現在玉帝爺爺是多麼思想開明英明神武,在他老人家的領導下,我們妖界,仙界,和人界同心協力才能創造出如此和諧的一片天空。
四 打妖怪
四
麒麟獸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的,我們在昆侖山上找了足足兩天,連個影子都沒瞧見。雖然哪吒是大仙,雖然他的靈氣強到可以嗅出方圓兩百裏以內的妖氣,雖然我的狐狸精鼻子很靈,可是,任憑我們翻遍了昆侖山,也找不出麒麟獸來。
這實在不是我們無能,據雲古寺的和尚們說,他們在這裏修煉了幾十年,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麒麟獸,更不用說親眼看到了。哪吒很是灰心喪氣,我則暗自慶幸,總算把一條小命兒給保住了。
本以為哪吒就此作罷,可是,他老人家竟如此固執,天天拉著我到處查看,一副找不到就永不回家的態勢。可是——我想著上海城裏的哥哥,心裏一陣發酸。哥哥呀哥哥,我可是默默守候了你這麼多年,你可千萬要挺住,不能被妖女們勾了魂去。
在昆侖山上住了半個月,我再也忍不住了,管他是神仙還是妖怪,tnnd憑什麼一直把我囚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活受罪。把那厚厚的皮草一披,再在廚房尋了幾塊幹饅頭往旅行包裏一塞,我決定跑路了。
剛剛走到雲古寺門口,就被哪吒擋在門口。那小子一雙黑眼珠子滴溜溜地那麼一轉,我頓覺身上發寒,再穿十件皮草都不管用。「哪吒大哥誒,俺沒得罪你吧,就算每次過年的時候我沒向您老人家進貢,可我小狐狸心裏對您是很敬重的,我可以向玉帝爺爺發誓,向財神爺爺發誓。你老人家都發發善心,放我回去吧。」我哭得眼淚橫飛,鼻涕雙流,全擦在他老人家的襯衣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一天。」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哪吒終於開口。我趕緊擦擦眼淚,抬頭。
「我們再找一天,要是還找不到——」哪吒臉上顯出很複雜的表情,「那我們就回去。」說到最後竟然很是黯然,聲音低沉低沉的,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怪了,這麒麟獸對他就這麼重要?沒聽說哪吒最近犯了什麼事兒要找人行賄,也沒見他受什麼傷要拿它內丹療養,怎麼就像隔了這小子一塊肉似的。
這些天日日在山上吃饅頭,吃得我人都快變成饅頭了。晚上好不容易得了個空兒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哪吒大爺又來了。拖著我出門,又說要找妖獸。唉,我們都找了這麼多天了,就差這一晚上麼。
今兒晚上月亮很大,加上山頂一片雪白,這地兒看著就跟白天沒什麼差別。哪吒立在山巔發了一會兒呆,眉頭緊鎖,面色如水。我緊隨其後,哆哆嗦嗦,東張西望。爾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
娘誒,我嚇得直往後逃,施展起法術就往山下跑。才跑了幾步,動不了了。可不是那小子施了個定身法,我就是跑得斷了氣,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眼看著他手持匕首一步步靠近,我不由得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笨妖精,你哭個什麼勁?」腦袋上又是一下,咦,能動了。我摸摸頭,委屈地瞧著他,這家夥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被他拽著又跟上了山頂。那匕首還在他左手裏,發著幽幽的寒光,而我則在他的右手裏,可憐兮兮地咬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