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裏的領導?」任江南愣了一下,他說的這個「省領導」究竟是誰呢?腦子裏快速閃現了幾個身影,又搖了搖頭,不便胡亂猜測,於是不緊不慢地說,「讓他做就讓他做吧,誰做不是做?關鍵是你要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審查好方案,加強監管。只要不出紕漏,質量檢驗過關,也就行了。」
「說是這麼說,可是就是看不下去。」丁懷山的氣還沒消。他喝了一口水,重重地吐了口氣,對任江南說:「江南,我總覺得志高這家夥在這個項目中可能會惹出亂子來,你們要多留點心。」
任江南攤開手,做了個無奈的動作:「我一個小小的信訪室主任,哪裏能管得了這麼多?」
丁懷山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你們書記走了吧?」
任江南「嗯」了一聲:「走好幾天了。」
「有沒有聽說誰會來?」
「沒有,也懶得去打聽。」任江南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丁懷山抓了抓腦袋,突然興奮地說:「江南,有個事要跟你說。」他從抽屜裏找出一個本子,翻出一個電話號碼,指著一個名字對任江南說:「這個人,李伯儒,你還記得嗎?就是原先下放在我們青龍中學的李老師。」
「李老師?李伯儒?」任江南使勁地想,似乎是有這麼一個人,可是,他是什麼樣子的?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起來。
丁懷山笑著說:「還沒想起來?他有一個女兒,叫北北,跟你小時候一起玩的。這下記起來了嗎?」
「北北?」任江南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來,可是天長日久,記憶模糊,只得訕笑著說:「有點印象,但真是記不起來了。」
「看你什麼記性。」丁懷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要說這個李伯儒老師也真是個有心人。他退休後,一直在找你們家,找你的父母。但是你父母也早都離開青龍中學了,所以他們一直沒找著。這次他們是托我們教育局打聽,辦公室的人問到我這裏,他回省城的時候我都讀初中了,對他有些印象,這才留下了他的電話,又讓辦公室的人告訴了他你家的電話。」
「他找我們幹什麼?」任江南問。
「老年人特別容易懷舊,可能是想到以前下放時的那段難忘經曆,在青龍中學的時候跟你父母結下了深厚的感情,這才想著來看看他們吧。」丁懷山自嘲地搖搖頭說,「你看我爸,雖然當時位高權重,可是也得罪了不少人,人家想到他也只是在背後戳他的脊梁骨,沒有人會想著要看他的。」
任江南聽得不舒服,安慰他說:「也不能這麼說,那些都是那個年代的特殊產物,也怪不得誰。」
丁懷山笑著說:「這我知道,我也不是怪誰,現在想來,人的友誼是需要有感情基礎的。——對了,李老師說一旦找到你們家的聯系方式,就會來江城看你們。可能這幾天就會來了。」
任江南趕緊說,「那我給爸媽打個電話,說一聲。」
果然,當任江南給父母家打電話的時候,任母在電話的那一頭高興地說:「江南啊,正要找你呢,李老師打電話來說,他們老兩口要來江城看了。」
「是嗎?什麼時間?」
「明天就會來。江南,你還記得他們吧?」
「記得,記得。」因為丁懷山提醒過,他已經有了些心理准備,「要不要我去接一下?」
任母說:「明天不是星期六嗎?你同我們一起去接他們吧。」
「好的,我同你們一起去。」任江南滿口答應下來。
次日,任江南陪父母一起去火車站,沒多久,就看到兩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手牽著手走了出來。任父任母一眼就看出來了,快速向兩位老人奔去。
「伯儒,秀芝!歡迎你們啊!」
「維康,喜妹!我們找得好苦!」
「看看你們,氣色真好!」
「不行了,老嘍!」
四位老人的手緊緊抓在一起。他們飽經風霜的臉上,因為激動,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熱淚。
任江南站在身後,看著這一幕,也受到了感染,心裏十分感動。
任母松開手,把任江南拉過去說:「這是江南。江南,快過來見一下。」
「叔叔,阿姨。」任江南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