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清風吹過,天井四周錯落有致擺放著的綠植葉子隨著清風擺動,偶有沙沙的聲音傳來。
再煩躁的心,走進這座院落裏,也寧靜下來。
一個穿著半袖旗袍上衣的女郎端坐在一個繡架前,不時的比對著手中的繡線,嘴角含笑。
「杜老師,我來晚了,對不起。」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一個年輕女子從門外匆匆的跑了進來。
坐在繡架前的就是杜美美,她朝門口進來的女子張曉微笑了下,「沒事,我也剛剛整理好繡線,你先坐下吧。」
張曉見杜美美並沒有不悅,松了一口氣,她坐到杜美美的對面,仔細的看杜美美對著繡線,然後在繡布上描繪花樣子。
「杜老師,您畫的真好。」張曉贊歎到。
杜美美笑了笑,刺繡不僅僅要會繡,還要繡出自己的特點,那麼花樣子就很重要,姑婆不僅僅做的一手好繡活,她的工筆畫也是一絕。
而她,要學的還有更多。
待畫好了輪廓,杜美美放下筆,示意張曉在另一邊畫。
「我也可以嗎?」張曉疑惑的問杜美美。
「當然可以,你只要把你心中想要描繪的東西勾勒出來就好。漂亮不漂亮那是另外的事情。」杜美美溫柔的說。
張曉拿起筆,慢慢的在繡布上畫了起來,畫一下停一下,杜美美在邊上靜靜的看著她。
思緒已經飛到老遠老遠……
這個開在松江區小弄堂裏的小小培訓班,已經開了三個月,所有的一切都是石倉迪幫他打點的。
當時堅決不離婚的沈海鷗,某一天也不知為何,突然松口同意離婚。
她雖然驚訝,但並不想追究原因,她只想趕緊的從這場鬧劇裏脫身,是以連沈海鷗說的,讓她淨身出戶,她也沒有在意!
她只是火速的帶上材料,同沈海鷗去了民政局,紅本換紅本,但是上面的字卻孑然不同。
離婚後,她環顧著偌大的魔都,只覺得這裏怎麼也無法融入進去,她本來想回到姑婆留給她的老宅,那是一個旅遊開發區,開一間複古風的小店。
這時,石倉迪從國外飛了回來。
幫她在這樣一個小胡同裏租了一間老屋,然後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幫她做宣傳,招收學生。
雖然石倉迪是她的好朋友,但是,這樣的熱心,她沒辦法承受。
別人對她的好,她總想著要雙倍的償還。
可是,石倉迪對她的好已經超越了她能夠償還的範圍。
石倉迪看出了她的惶恐,用他一貫溫和的語氣安撫她:「美美,我們是好朋友。而且,我對你的好,是有所圖的。你也能夠償還。」
「現在,全民都講究複古,可是,真正的複古,沒有多少人做到。那些古老大家族的女眷們,對你這樣的手藝,求都求不到。而我,所想的,就是做你的經理人,你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來打理。」
彼時杜美美,並不知道經理人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知道,姑婆那一代,甚至更遠的那些光陰裏,繡娘們從七,八歲開始學,有天賦者,到十五,六歲的時候,已經小有名氣,家裏的父兄,在前門開店,打點生意,繡娘就在後院繡花。
她們的生活,說單調也單調,她們不用做任何的家務。
因為那雙手,那雙眼,太寶貴了。
她們的娛樂只有聽戲,唱曲,養花。
一個繡娘,支撐著全家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