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沉淪的校花

趙孟 作品,第3頁 / 共1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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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作者對楊雪萍的塑造是成功的,耿瀟三次救美贏得美人心應該是順理成章的,而加在她身上的種種美德,如聰明、廚藝佳、溫柔體貼、等等,也在小說中非常充分地表現出來,並且她最終離開耿瀟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楊雪萍的形象不是特別豐滿,只是到了小說的最後,她才鮮活起來。

小說中比較模糊的是孟蘩、楊雪萍、顧琳三者的關系,按道理講,三個從中學就在一起的關系非常鐵的小姐妹應該是無話不談,並且相互照料,但是小說中幾乎看不到,家教風波中孟蘩找楊雪萍商量她母親反對談戀愛應該是唯一的一件吧。

其他

陸小林,這位才華、風光亞於耿瀟在情場上屢戰屢敗,實在讓人扼腕。在小說中出場不少,以「卡拉OK」時的表現最為出采,但是開始有一段也頗為精彩:孟蘩對耿瀟的好印象第一次其實就是被他破壞的,表面上看他是口無遮攔,實際應該是他感受到威脅以後,實實在在陰了耿瀟一把。

王惠梁與餘翔,王惠梁是小說中最招人恨的人物,原因就是玩弄女性,但同樣的事情餘翔也在做,所以我們在有些方面是不是帶著濾光鏡呢?還有,如果這個王惠梁是「好王惠梁」呢?顧琳,她對餘翔應該是真心的,她與餘翔的分手也應該由餘翔付主要責任。

但是她跟王惠梁就有一些看不懂了,畢竟眼前就是血淋淋的教訓,並且從小說中看這個小丫頭還挺陰的。

讀該小說的同時,我也不斷留意回帖,我發現許多網友「入戲」很深,不僅考證小說中的許多內容,而且聯系了許許多多喜的、悲的愛情故事,作者在後記中說:「在我上大學的時代,90年代初,正是80年代的理想主義遭到迎頭痛擊,而被物質主義取而代之的曆史轉換期。耿瀟的理想主義的失敗,幾乎是一個必然的結果。這其實也不僅僅出現在那個特定的年代,它在大多數的曆史時段是有著普遍性的。」這是作者要說明的東西,作者似乎認為那些平淡的愛才是真實的,於是陳奇偉和李萌、「羊屎」和朱瓊才能修成正果,而那些美女,除了楊雪萍,都最終走上了物質主義的道路。但是理想主義的東西,真愛永遠是存在的,即使在作者的小說中,他也不自覺地承認了這一點,許多網友認為這才是主流,這或許也是我想寫點東西的緣故。 -

沙場秋點兵

南方九月初的太陽依舊是火辣辣的。我趴在滾燙的沙地上,緊緊握住手中的56式半自動步槍,瞄准前方100米處的胸環靶。

靶子立在一片菜田裏,在風中微微搖晃。遠處有一些破舊的小平房。望著這片毫無詩意毫無美感的菜田,我不禁懷念起家鄉春天裏,碧野藍天中大片大片金黃的油菜花來。倒是那些靶子,搖曳低回,頗有一些風致,便如是T型台上顧盼生姿的佳人。只可惜她們只能在那些蠢笨矮小的大白菜之間遺世獨立,孤芳自賞。若能把家鄉那綿延數裏的油菜花搬過來,和它們配在一塊,在風中依偎愛撫,低語應和,那又將是怎樣的賞心悅目啊!

我就這樣在一個熾熱的初秋的大太陽天裏想入非非。之所以要想入非非,是因為這樣的訓練實在太缺乏審美節奏。像我這樣具有天賜一等的好頭腦的人,在這樣的時候不想點兒什麼,實在是有變得遲鈍的危險。為了使我國文學史或思想史上一個即將出現的偉人不至於就這樣被扼殺在搖籃中,我有責任有義務隨時保持思維的獨立性、靈活性和穿透力。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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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軍訓是一件非常無聊甚至是慘無人道的事情,但是我們這些在文革中出生的人,一生下來就沾染了許多的革命豪情,風流未泯,所以軍訓倒也不是一件完全不好玩的事情。和我的許多同齡人一樣,在少年時代的一段很長的日子裏,我都曾經幻想穿上綠色的軍裝輸出革命,炮火漫天,屍橫遍野,打倒美帝蘇修,把**的大旗插遍全球。那個時候並沒有想到如果真的打起來,自己很快就會是那遍野橫屍中的一具,而只是迷醉於在幻想中體會自己開著59式坦克碾過層層積雪,在密密的白樺林的粘稠濃霧裏穿行的快感罷了。後來之所以上了大學而沒有去參軍,完全是因為見識到了垂死的資本主義腐朽文明的真實情況後好逸惡勞的思想墮落。

我們趴在一條土路上。這條路很寬,但是還沒有完成施工。根據五十年代的老軍用地圖看,這裏原來是一個很大的湖,一直延伸到北邊幾裏之外的秦家台。五十年代後,逐年填平,到了我們上大學的這一年,1991年,就已經填到了我們趴著的這個地方了。在路的南面,當年縱橫浩淼的杏花湖只剩下小小的一點,只能勉強算得是一個「湖」了,其實說是一個比較大一點的池塘也許更加准確一些。聽說南楚大學要在這裏修一條路,把主校區和沿江大道連接起來。但是現在還沒有修好。為了讓我們新生軍訓,就先鋪了一層河沙,當作軍訓場地。有人開玩笑說:我們現在可真的是「沙場秋點兵」了。

這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太陽像個大熨鬥,在背上犁過來又犁過去,而身下的沙子也沒閑著,把它吸收到的熱量毫不吝嗇地傳給我。我就像個大鍋貼子一樣,已經軟趴趴的毫無力氣,渾身上下滋滋不絕地冒汗出油。額頭上的汗水匯成柱狀,流到了眼睛裏,使我眼中的靶標頓時模糊起來。

我用同樣汗津津的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喘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戰友們。發現很多人的背上都汗透了,有的人的軍裝汗濕了又幹了,留下一圈白色的鹽跡。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額頭兩邊,也摸下一把鹽來。

因為我是4連3班的班長,所以在我們這個班,我的位置是在最邊上的。緊靠在我右邊的是陳奇偉。他已經很不耐煩了,把軍帽往頭上一掀,把額頭上的汗水大把地抹去,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他看見我偏過頭,就說:「他媽的,這麼熱的天趴在這裏一上午了,連一口水也沒得喝。」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喊道:「水來啦,水來啦!」

許多人紛紛坐了起來,往運水車的方向望去,趁機舒活一下筋骨。軍訓教官田排長就呵斥起來:「幹什麼幹什麼!都給我趴下!繼續瞄准!」

一陣微弱地埋怨聲和歎息聲之後,這些可憐的家夥們就又歪歪斜斜地趴下了。

我知道大家為什麼要埋怨。這不僅僅是因為不能偷懶活動一下,更因為坐著可以更好地觀察那幾個送水的女生,而趴下之後就很不方便,而且更容易讓別人察覺。 -

這樣的女生真是其罪當誅

提起那幾個送水的女生我就有氣。憑什麼我們在這裏練完隊列練戰術,練完戰術練打槍,整天累得不成人形,而她們幾個就能夠好整以暇地休息、四處晃蕩,只是上午下午各花半個小時送一下水而已,居然還好意思美其名曰「為同學們服務」!其實真正為我們服務的是那幾位校工,他們蹬著車子才真夠辛苦的。這幾個女生當然都是學生幹部。而她們這些學生幹部是輪著來幹這個美差,所以我們每次見到的人往往都不一樣。除了五天前出現過一個美女之外,其餘時候出現的女幹部都姿色平庸,汙染我們的眼睛,這一點尤其讓人憤怒。要麼你像別的普通女生一樣,勤勞一點,和我們一起正常訓練;要麼你就長得漂亮一點,讓大家在休息的時候養養眼,保持愉快的心情。既享受了特權,又不愉悅大眾,光投入,不產出,這樣的女生真是其罪當誅。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醜女常有,而美女不常有。雖然不常有,終究還是有。既然有,而且曾經出現過,那就值得期盼。所以,在我們每天漫長而枯燥的軍訓生活中,等待水車是一個很重要的心理支撐因素。為了那份懸念,是值得冒著被排長踢的危險坐起來看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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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雖然大家在田排長的淫威之下被迫重新趴下,但是都早已身在曹營心在漢了。陳奇偉鬼鬼祟祟地對我說:「耿瀟,你視力好,看看今天來的水平高不高。」

我扭頭向左邊望去,遠遠地觀察逐漸走近的水車隊伍。我凝神觀測了一陣,轉頭對陳奇偉說:「好像是五天以前來的那個漂亮妹子。」

「真的?」陳奇偉興奮起來。口令迅速下傳,中文系4連的兄弟們很快就都知道了。大家摩拳擦掌,交頭接耳,沙場上就像是忽然來了一群蒼蠅,嗡嗡嗡嗡地熱鬧起來。

這時魏連長過來,命令我們4連集體起立,然後以班為單位,圍成一圈,坐下休息。大家坐下後,一起向水車行注目禮。那邊1連、2連的人已經歡騰起來了,大家一擁而上搶水喝。而幾個送水的女生被圍在最核心,完全看不見了。

運水車向我們這裏開來了,我竭力運用我的1.5的眼睛搜索那幾個押車的女生幹部。此時我的崗位,就相當於前沿炮兵觀察哨,一旦確立有價值的目標,就可以呼叫後方炮兵進行准確的集火射擊。終於看清楚了,今天押車的三個女生,一個比較肥胖,一個比較瘦小,而另一個則身材苗條,皮膚白皙,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她確實就是五天以前來過的那位美女!

美女的出現極大地鼓舞了色狼們的熱情。在我們宿舍所有人中最起勁的是老六金子光和老四詩人王韶。金子光為了接近美女,一連喝了四杯水,順便在美女身邊往返了四個來回。回來以後嘴巴咂吧咂吧地響:「格老子,小妹娃兒皮膚那個嫩喲,擠得出水一樣!」王韶對金子光這種急色的模樣十分不屑,他只要了一杯水,卻捧著杯子在水車邊上慢慢晃悠了半天,深度眼鏡片後面的那雙充滿智慧充滿詩性的眼睛始終在美女身上打轉。我們問他為什麼不上去搭訕,他說美是應該在一定的距離上欣賞,才有味道的。靠得太近了就不美了。

金子光在同學見面會上介紹自己的時候說:「我叫金子光,是金子,總會發光!」但是沒出一個星期,由於在南方方言中諧音的關系,這句話就被我們傳為「是精子,總會發光」了,金子光也就理所當然得獲得了「精子」的外號。金子光對這個結果絲毫也不感到意外,他邊苦笑邊搖頭,罵了幾句「先人板板」,然後說,他在中學的時候就是這個外號,看來這輩子是躲不過它了。他這樣說的時候,似乎對他那個當小學老師的父親頗有一點兒怨懟之情,老爺子在給他起名字的時候實在是太漫不經心了。不過,隨著時間的發展,我們發現這個外號並沒有冤枉金子光,他的荷爾蒙的確分泌得比常人要多出許多。他常常對剛剛認識不久的女生發動進攻,雖然這些攻勢往往進行得並不成功。 -

背後叫她「冰川天女」

而王韶在我們見面的第一天就向我們公開了他與詩歌長達十年的戀情,並在臥談會上即床朗誦了一首他自己創作的《冬季》。他朗誦得聲情並茂,憂鬱纏綿,可惜他的廣東普通話大大地拖了後腿,以至於我們無人能夠聽明白而且耳朵很受傷害。大家忍無可忍,終於強烈要求他幹脆就用純粹的廣東話重新再念一遍。雖然我們最終也沒能夠聽清楚他那首最得意的《冬季》到底寫了些什麼東西,但是卻都對他朗誦時的表演印象深刻。他顴骨突出,骨骼粗壯,本來應該是一個威猛的黃飛鴻式的賣狗皮膏藥的廣東武師形象,可惜他卻偏偏柔情似水,眼神哀怨,語音輕緩,時常帶著氣聲,腦袋隨著感情的波動向前伸出,微微地左右搖晃,搖晃著,搖晃著,搖晃著,眼神也越來越迷朦。最後到了緊要處,他光著膀子把手向天空一伸,好像一個即將溺斃的人去抓救命稻草一般,胳膊上青筋暴起,「唉————~~~~~~~~~~~~~」一聲淒美而幽長的歎息,然後那只手無力地緩緩垂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彩虹,終於下掛在床沿,配上他那欲仙欲死的表情,令我立刻就想起了西方名畫《馬拉之死》,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