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一臉壞笑

李海洲 作品,第2頁 / 共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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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可惜我從小就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當時是冬天,我的手很冰。我一抓住她的手就發現很溫暖,就舍不得放,就想用我的手去冰她(我發誓我那時的確這麼想)。

然後我就說:「哎呀,你的手好暖和。」不過聲音很小,我怕被後排的肖紅聽見,肖紅嘴很爛,我怕她亂給芳兒說。貝小嘉的臉立刻就紅得透亮,我眼睛的餘光裏她顯得很慌亂。她用力掙,但我的手關鍵時刻決不會散勁。我說:「有本事你就掙開……」我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像一匹狼面對一只軟弱無助的被風雪裹住的羔羊。我想我那時的表情肯定很流氓。

貝小嘉掙了幾下沒掙開,臉漲得更紅。

「程西鴻,快放開,不然我要叫了……」她無助的樣子挺可愛。

我的心裏不知怎麼的就癢了癢,我說我不放,你有本事你就叫吧。她果然不敢叫。我就這樣捏著貝小嘉的手,後者的手的確像一個學習委員的手,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嫩。或者:軟。老師仍然在上面講課。我一臉的春風,仿佛聽得很專心。貝小嘉更像祖國的花朵。她的紅暈已退去,她一邊聽居然還一邊不停地點頭,像秋風裏的高粱。

後來貝小嘉告訴我,她說她這一輩子,除了她老爸和她哥哥外,我是第一個握她手的男人。

不過她的原話不是說的「握」,而是說的「撫摸」。但天地良心,我當時的確是握而不是撫摸。至於後來真的撫摸了她,或者幹得比撫摸還要出格一百倍,便是後話了。

快要下課的時候,大眼睛的學習委員忍不住了,她說:「求求你,快把我放了,別人看見……多不好……她的臉又紅了,看來女人的臉紅得的確很快,而且紅得精彩又動人。我這才意識到此刻我仍然握著貝小嘉傷心而又憂鬱的手。

「放當然可以放,但……」我的大腦裏立刻閃現了諸如「幫我做作業」「考試時讓我痛痛快快地抄?」之類的設想,但說出來的卻是:「但……你要叫我一聲程哥。」

其實貝小嘉要比我大十五天。我可能應該叫她「貝姐」才對。

貝小嘉實在是個能屈能伸的天才,她居然真的叫了個一嘴香,她脆聲聲地喊:程哥……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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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一聲「程哥」,把我的一生都叫到了一個玫瑰色的粉紅溫暖的陷阱裏。

後來我就放開了她的手。但貝小嘉卻不再理我。這讓我感到很無聊,覺得這四十五分鐘一節的課實在沒有意思。我就發愣般地盯住貝小嘉,後者目光平視前方,壓根兒就當沒有我這個人。課堂上正在講ABC,我一點也聽不進去,我想和貝小嘉說話。

我看著貝小嘉的臉,窗外正好有陽光射進來,冬天的陽光很柔弱,它淡淡地貼在貝小嘉的臉上,看上去健康極了。我突然贊歎了一句,說:「貝小嘉,你好漂亮,我好想親你一下。」事實上我只是極偶然地說出了這句話,話剛出口,我便立即被自己嚇了一跳。貝小嘉立即有了反應,她紅著臉,對我說了一句:「程西鴻,你是個流氓。」這句話讓我慚愧了好幾天。但第二天她就開始和我說話了,我就更加慚愧,我想她肯定是害怕我親她才和我說話的,我就覺得自己很卑鄙。可我仍然繼續幹著更卑鄙的事。那個冬天貝小嘉真的對我很好。有一天,天氣冷得厲害,我早上忘了吃早飯,餓得快要發瘋。窗外在飄小雪,這個城市一飄雪就凍得人想把自己當做幹柴引燃。

我的同桌貝小嘉那天穿著紅風衣,但饑餓使我沒有理由再去關注美麗。那時我的口袋裏不會超過兩毛錢。

第二節課後,我趴在課桌上望著外面的雪花,幻想它們是一塊塊餡餅。

窗外,一個穿紅風衣的少女清清純純地跑動著,整個操場早已被雪鋪滿,枯草上仿佛搖動著十萬張白紙。大地變得透明,平時喧鬧的操場空無一人,學生們仿佛也失去了堆雪人的情趣。那個穿紅風衣的少女從校門外跑過來,穿過操場和教學樓旁邊那些旺盛的臘梅叢。她一路小跑,她的頭上,雪像一朵朵的小花,或者像一大顆一大顆的棉花糖。紅色的姿式很有力。

我覺得她非常青春。她像一團火滾過雪地,或者像一只紅狐滑過。

風在吹,雪片更密,我仿佛聞到了一絲臘梅的香味。我看著窗外。我不知道風向哪個方向吹。

後來那只紅風衣跑進了教室,她抖了抖雪花。

我實在沒有想到貝小嘉的身影會這麼好看。我說學習委員一個人在雪天跑步,是早上的包子吃多了不消化吧?貝小嘉恨了我一眼,說:「你是個寶器……」然後扔給我一個紙包,說:

「給,真想撐死你……」

我打開紙包,一個烤得黃燦燦、泛著奶油清香的面包立刻露了出來。我差點就感動得掉了淚。但淚水並沒有流出來,那是因為我的口水已經流出來了,我狼吞虎咽,五秒鐘之內就解決了戰鬥。當時我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怕,她怎麼會知道我餓得差點啃課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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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我就和貝小嘉很要好。芳兒就氣得直哭。但我發誓我和她的的確確沒有什麼,盡管後來我們有了什麼,但那也就是後來的事。誰會知道自己後來會怎麼樣呢‧

貝小嘉之所以將正式成為這本書的女主角之一,我想八成是因為這個面包。那個面包實在太具誘惑力。後來有一天,貝小嘉要求我幫她找一個人補習英語。她知道我和師範大學的一群搞文學的哥們關系很鐵。「向天的英語不是很好嗎?」貝小嘉說。

向天是我那幾個哥們中最有學問的一位,在師大英語系當講師。那會兒我還不敢喊他天哥,我喊向老師。我說那當然,向天是英語詩歌的研究生……我一邊吹噓向天,一邊給自己的臉上貼金。貝小嘉說她的英語不太好,想讓向天幫忙給補補。我不知道風從哪個方向吹來那會兒正是詩歌發燒得厲害的年代,向天是詩壇上叫得響的人物。我和師大那群寫詩的哥們,成天提幾瓶酒泡在向天那九平方米的狗窩。酒杯一端,就是「精神高度問題」,挺嚇人的。我很快就把這事兒給辦妥了。約的時間是星期天上午,九點鐘我和貝小嘉在師大校門碰頭,然後去向天那裏。

顫栗接觸

昨天晚上我又夢遺了。我夢見豐滿的女體育教師丁香對我微笑,我不知道夢裏的時間是白天還是夜晚,但是我清楚地記得她的胸脯很閃亮,折射的光線有些像太陽,但又有些像星光。我就對著她傻笑,就想伸手去抱她,但卻怎麼也抱不著……後來就夢遺了。那時我實在純得可愛,壓根就不懂得怎樣幹那件事。所以我的夢遺總是在一張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和背影裏進行,不知不覺戰鬥就結束了。

我和貝小嘉約的時間是九點。但我並沒因為昨晚的事而起得很遲。

我走在大街上,一不留神就碰到了丁香。天知道她這麼早跑到街上幹什麼來了。

她現在走路很正常,依舊嫋嫋婷婷,絲毫不像被狗咬了的樣子。

我們幾個男生曾在私下裏說真想看看她的臀部,究竟被咬到什麼程度,因為她曾經一個月在家休養。休養後的丁香老師要比先前更有水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