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左佑單獨跟我吃飯,一定不會就只是吃,她一定是有話要說,就默默等著。
左佑放下筷子時,終於進入了正題。
她直接問我,「江總的兒子,跟你什麼關系。」
我也放下了筷子,沖左佑無奈的一笑,「這個問題……」我躊躇一下,然後簡單的講了下我跟江植有些荒唐的關系。
左佑聽完冷笑出聲,我知道她這樣並非嘲笑我,她就是這樣。
「江植……跟任准挺像的,尤其是眼神。」左佑喝了一口水,手指在杯子邊上摩挲,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閃爍,難得的出現一絲溫柔。
我繼續苦笑,很認同她這個說法,他們某些時候的確很像,只是任老師性情溫和,不似江植這麼乖張變化大。
「我剛認識你的任老師那會兒,他也會那麼看著我,就像今天在會議室你離開時,那個江植看你的時候……我一看就知道你跟他之間關系不單純。」
面對左佑,我的感覺還跟當年幾乎一樣,她那雙眼睛就像有透視功能,總能輕易看穿別人的心事。
她這番話,讓我心裏五味雜陳,一絲極微弱的喜悅迅速被其他情緒吞噬掉,他是江海濤的兒子,這個身份迅速讓我冷靜下來。
「怎麼……我沒想錯的話,你已經開始那個計劃了?」左佑盯著銅盆裏紅油油的一片,問我。
我只嗯了一聲。
「呵,看來你的故事也挺狗血的。」左佑抬起頭看著我,目光難得溫和。
我除了對著她苦笑,似乎也說不出別的,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跟左佑說那句話,她卻又像是早就看穿我似的,先把花說了出來。
「我半個字都不會說,你的計劃跟我無關,我們只是認識過,你現在只是我的臨時家政。」左佑漫不經心的說著,也不等我說話,喊了服務員買單。
我們出了川菜館,她又說要喝杯咖啡去,我們走了一段進了街角的一個小咖啡館。
左佑喝著咖啡,沉默的往窗外看著。過了半天,她才看著我問,「曾夏,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的那個計劃失敗了,或者成功了……但是卻傷害了很無辜的人,你會後悔嗎?」
我舔了下嘴唇上沾著的咖啡泡沫,這問題我一直回避著,不問自己,也沒人會問我。
可是左佑出現了,也問了。
「無辜……」我重複著這兩個字,眼前閃過江植的臉,身體上似乎能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他撫摸我的力度。
左佑突然伸手拍了下我的手背,她盯著我的眼睛,語調緩慢的說,「曾夏,你很像曾經的我,正在一條錯路上大步狂奔……你沒跟我說過,你會有那個計劃的原因,我也沒想到會再見到你,我跟你說說我的事兒吧……」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我一言不發的聽左佑講述著她的故事,那是一段跟任准跟家族舊事有關,恩怨情仇糾纏不清的故事。
我在左佑始終平淡的語調裏聽得心裏百轉千折,她講到最後,嘴角終於彎了起來。
不是冷笑,是發自內心喜悅的一笑。
因為故事的最後,是她跟任老師從醫院婦產科裏手拉手走出來,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
「看不出來我胖了嗎,四個月了,可是我的肚子沒怎麼大起來,他本來不讓我來的,是我堅持,醫生也說注意點沒問題,我們想往北方發展,跟江總的合作很重要,我必須親自來。」左佑把身上的羊絨大衣打開,拍了拍小腹說著。
看著左佑這副摸樣,我既意外又替他開心,眼神不無羨慕的盯著她的肚子,「恭喜,懷孕了別吃那麼辣,也要少在外面吃飯。」
左佑抬頭,臉色又恢複了冷淡的慣常模樣,「沒那麼矯情,我反應不大,不過少在外面吃飯倒是應該,這段時間在魚泉,就指望你了。」
我點點頭,「沒問題。」
「江海濤不是個簡單角色,他的過去和曆史我找人查過,他給自己洗的挺徹底,你想聽我一句話嗎,曾夏。」左佑把大衣合上,問我。
我點點頭,即便左佑還沒說,我卻已經能猜到幾分她要跟我說什麼。
「你覺得自己有我心冷手狠嗎,你那點道行太淺了,也許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說破……你要是沒十足把握,心沒十足的冷,放棄吧。不是誰都有同樣的運氣,在黑暗裏開始,最後能看到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