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皺眉,「接我去哪兒?」
江海濤那邊傳來一陣他和別人說話的聲音,他也沒跟我打招呼,直接跟人說著話,我等了一陣才又聽到他在電話裏喂了一聲,聽到我的回答才接著說,他是讓老汪接我去魚泉。
江海濤的話帶著命令的味道,我也沒說什麼不想去之類的話,順從的回答說好,江海濤沒再多說掛了電話。
我又回到了五號樓,先到了一樓毛莉家裏,家裏多日沒人,我看了一圈沒什麼事情後就去了頂樓。
一開門進屋,我就想起來江植,他這麼多天音訊全無,就像從我生活裏消失了,除了我從汪嫂那裏知道他在魚泉,我沒有他任何消息。
我出院,他也什麼動靜都沒有,我總覺得這不正常,江植到底在幹嘛呢。進了衛生間裏,我又一轉念,江海濤讓我去魚泉,江植也在那兒。
很快就能見到他了,我抬頭看著衛生間裏鏡子,多日看不見自己的長相,這麼一看居然有了點陌生的感覺。
更讓我陌生的感覺是,我竟然會開始想念一個人了。過去的我,只會在夜裏或每年某些特定的日子裏去思念我爸。
我只思念死去的人,從來沒想念過活著的。
我沖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收拾洗澡,然後按著醫囑躺上床休息,讓眼睛別太累。
隔天的中午,老汪來接我了。
車子開上了高速以後,不愛說話的老汪還是沉默著開車,我就拿汪嫂先開了話題,我說住院那段多虧汪嫂照顧我。
老汪笑了,看我一眼說不用謝,之後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我又問到魚泉要多久,老汪說兩個小時就能到,這回他沒冷場,幾秒後就主動問我,多久沒回過魚泉了。
我想起最初跟老汪在車裏單獨說話的那一幕,想起他拿給我看的那張舊照片,眼睛看著車窗外單調的高速路面說,四年了。
「魚泉變化可大了,這次回來有不少人要見見吧。」老汪問我。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魚泉有人需要我去見嗎,或者說有人在等著我去見嗎?當然有,可惜都是死人了。
到了魚泉,車子開進市區裏時,我終於明白老汪說這裏變化很大是真的,不過幾年沒回來,街面上已經讓我有了陌生感,到處都在蓋房子修路,行人的神色都很匆忙,原本生活節奏不快的魚泉也有了大城市的氛圍。
「咱們魚泉就是仗著旅遊資源啊,這兩年一下子就竄起來了,江總那個度假村將來開了肯定火的不行!」老汪突然有了說話的興致,開著車跟我興奮地講起來。
車子緩慢的在市區主路上移動著,我看著車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眼前有些模糊起來。
我這條路我很熟悉,許多年前的魚泉還只有這麼一條像樣的路,那時魚泉像點樣子的商店娛樂場所都聚集在這條路的兩邊。
曾經的街心公園馬上就要到了,我看著車窗外早就完全不一樣的街景,還是很快辨認出了街心花園原來的位置。
「你看右邊。」老汪這時忽然說話,讓我往車子右邊看。
我看過去,老汪在旁邊問我還記不記得那裏,那就是江總這次在魚泉開發的那個項目,那個五星酒店就要建在這裏。
我的手指緊緊扒著車門,眼睛死死盯著路邊那一大片被高高的廣告牌子圍起來的地方。
那裏我怎麼可能會忘記,這個曾經被大火燒成一片廢墟的地方,我死也不會忘記的。
「這邊的公司快到了,江總讓我直接送你去公司。」老汪在車子遠離了即將建成五星酒店的地方後,又跟我說。
我也掩住了心頭翻湧的情緒答應了一聲,繼續好奇的看著車窗外。
江海濤在魚泉的公司坐落在老魚泉實驗中學對面,一座五層的獨樓,老汪把車直接開到了樓後的院子裏。
我從車裏下來,有幾個穿著職業裝的人從樓裏走出來,看見老汪都打著招呼,目光同時也都好奇的打量著我。
老汪也沒跟這些人介紹我,他讓我跟著他進了樓裏,坐著電梯直接到了五樓,在電梯裏短暫的時間裏,老汪看著我似乎想說什麼,可是他在猶豫,等我想問他怎麼了的時候,電梯已經到了五樓,厚重的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