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堅強的人,可以應對很多突發的狀況,也不常常流淚,可是現在我發現自己變得脆弱了,我身上那種超能力一般支撐著我的力量消失殆盡,我揉了一下紅腫的眼睛,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了。
哭泣不解決問題的。
即便葉修走了,我一個人在,我還是要振作起來,好好地看著左佳明,照顧到他好起來。
深夜裏,我坐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無助而壓抑地呆呆看著地面發呆。
好久好久。
然後我聽見腳步聲。
皮鞋的聲音,踏踏踏,在空曠的走廊有著微微的回聲,一步一步,宛如踏在我心上。
這雙鞋子又出現在我眼底,我動作遲緩地抬起頭來,對上葉修的臉。
他注視著我,拉過我的手,放了一杯子熱飲在我掌心,「喝點兒東西補充一下能量,剛剛抽過血,要多注意。」
他坐到我身邊,接著說:「已經打過電話了,從附近別的醫院血庫調了可以用的血過來,你不要擔心,只要他醒過來就沒有問題了。」
我捧著杯子,近距離地聞見熱可可的香氣,蘊著濃濃的白氣,讓我的眼前都朦朧起來。
我的眼眶又有點兒酸。
葉修不是個很樂於助人的人,對於別人的事情時常漠不關心,嫌麻煩,現在他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折回來,我覺得很感動。
起碼不是我一個人在這裏了。
見到他讓我的神經不覺松懈下來,這一陣子,抽過血的眩暈襲來,我按了按眉心,全身都有些虛脫。
他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攬過我肩頭,把我的腦袋按在他肩膀上,他的唇就在我前額,說話的時候有氣息拂過我的發絲。
「累嗎?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的心底有什麼情緒,好像發了酵一樣地潮濕,在膨脹,我有一種要抱住他的沖動,但是我忍住了,我不能再做出對不起曉妍的事情。
我輕輕推開他說:「我靠著椅子就成。」
他看著我,他的表情讓我覺得陌生,他的眸子裏面是鋪天蓋地的憂傷。
我不敢再看,轉過臉,往後挪了挪,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
暈血暈針是我的老毛病,能夠撐到這會兒才發作,已經不容易了。
「我記得你暈血又暈針。」他突然開了口:「我還以為你剛剛抽血的時候會暈倒。」
我輕輕抿了一口熱可可,暖意直達全身,渾身稍微舒服了一點,我慢慢地說:「人總會變。」
他笑了一下,「是啊,我從沒見你慌成這樣。你居然會跟醫生說多抽一些血,你忘記你貧血嗎?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有回答,聽見他接著說:「為了那個男人嗎。」
我疲憊萬分地說:「我很累了。」
他端著自己那杯咖啡,抿了一口,直視著前方空空的走廊,白熾燈慘白的光鑲出他略有些無奈的輪廓來,他輕輕地說:「睡吧,我會看著。」
我真的睡著了。
在一個冗長的夢境裏面沉浮,看見許多過去的人,過去發生的事。
那個癡癡念著葉修的我和曾經在我身邊的他。
睜眼的時候滿目蒼白,我躺在了病床上,側過身第一眼就看見旁邊病床上躺著的左佳明,我吃力地要起身,手臂被人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