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瑤默然接過冰袋。
這男人……
他對她的緊張和溫柔,果然很短暫。才過多久啊?他又是ET又是犄角又是淺笑,明顯已經愉悅的進入了「欣賞簡瑤窘態」模式。
幼稚。
就在這時,腳踝忽的一緊,被他握住了。
只見他微微彎腰,動作非常自然的將她的鞋一脫,丟向玄關,隨即將她的腿輕輕一提,就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簡瑤微赧,一動不動的看著。
他卻極為神色自若,左手把冰袋往她腳踝一壓,右手拿起旁邊的遙控,打開電視,開始看紀錄片午夜追凶。
冰袋接觸皮膚的一刹那,簡瑤又絲絲的微喘了口氣。而他目不斜視,唇角微揚。
好吧……
又溫柔,又幼稚。
簡瑤對於這種刑偵法制紀錄片,一向是沒興趣的。盯著他的側臉,發了一會兒呆,忽的想起件事。
「喂!」她輕輕蹬他一下,正好蹬在他掌心,「你說霍小璐的口供,滿滿的都是破綻,解釋一下啊。」
薄靳言像是條件反射,一下子抓住她的腳,讓她不能再亂動。這才開口,眼睛還盯著電視機:
「記得王婉薇案的遺書嗎?」
「嗯。」簡瑤在腦袋裏回憶了一下。當時薄靳言之所以認定遺書是真的,是因為真的書信,才會有小毛病和漏洞,以及鮮明的個人文筆色彩;但假的,往往捏造得簡明、扼要、嚴謹,滴水不漏。
這麼想來,似乎霍小璐的口供,的確像後一種。但因為這樣,就認定她的口供是假的,理由似乎又不太充分。
像是能查知她內心的疑惑,薄靳言不緊不慢的說:「上次是文字書寫,這次是直接口述,分析方法當然不同。」
「哦。」
他斜眸看她一眼:「更簡單。因為人類在語言表達時,會有很多共同特點。」
簡瑤淺淺一笑:「請賜教。」
薄靳言唇角微勾:「ET,到了地球要多看書。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分析方法。」
「……我會看的,現在快講!」
「第一,引導人類記憶的,是情感,而不是時間次序。」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簡瑤聽得有點懵懂。
不過這種時候,薄靳言就像他說過的,「從不倚仗專業優勢鄙視他人」。他並沒有絲毫輕慢或取笑,語調不急不緩,甚至顯得有些循循善誘:
「舉個例子:如果現在要你向朋友詳細講述,今晚摔跤的經過,你會怎麼說?」
簡瑤微一思索,答:「我今天查案時摔了一跤。是在找到凶手後,不慎被凶手的媽媽推下了樓梯,摔得挺疼。那是夜裏九點多……」
「停。」薄靳言打斷她,「注意到了嗎?當你回憶起『摔跤』這件事時,首先想到的,是整個事件裏,令你情感感觸最深的部分你是被凶手的母親推下去、疼。因為情感引導著你的記憶,而不是時間順序。
所以你不會幹巴巴的這麼開口:『今天晚上9點半,我先拉住了小璐媽媽,然後跟她一起站到台階邊,然後被她推了一下。顯然我的平衡能力非常令薄靳言失望,所以掉了下來。掉下去之後,我覺得很疼……』」
簡瑤想了想,還真是如此。平時跟人回憶一件事,也決不會那麼講太不自然了。
想到這裏,她心頭一凜,立刻拿出包中的筆記本,翻到霍小璐等人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