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旁就是餐廳,簡瑤聞到點殘餘的煙火氣,想來薄先生平時還是會在家開夥。她把自己帶來的水果放進冰箱,裏頭幾乎是空的,唯有半碗醇白的魚湯。
餐廳有個側門,連接著一段走廊。簡瑤往前走了幾步,意外發現牆邊角落裏,扔著支釣魚竿。
小城水多魚多,很多人家都備有魚竿,這不稀奇。稀奇的是,面前這根是「DAIWA紅虎」,還是限量版,全球最好也最貴的釣竿之一,許多釣客心中的神器。
簡瑤駐足欣賞了一會兒,又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這才繼續朝前走。
快到盡頭時,她的腳步不由得一滯
面前是個非常幽暗的小廳,厚重的窗簾遮擋住兩側的窗,就像封死了一樣,沒有半點光線射進來,黑黢黢的,也很陰冷。小廳裏什麼也沒有,只有兩扇緊閉的門。
簡瑤走進陰暗裏,走到其中一扇門前,輕輕一推不動,上鎖了。
她轉身走回客廳。也轉得差不多了,她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埋頭開始工作。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簡瑤坐在原地,幾乎都沒挪過窩。
她埋頭工作的時候,傅子遇就坐在二樓某個挺幽閉的房間裏,面前是滿牆的監視器屏幕。
他盯著其中一個畫面裏,簡瑤纖細安靜的身影,轉頭對薄靳言說:「這位小姐還挺安分老實。那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回B市。」
薄靳言就靠在一張單人沙發裏,長腿交疊擱在腳凳上。襯衣袖子挽起一半,手裏拿著盤烤好的小銀魚,一條一條慢條斯理往嘴裏放。他也抬頭看一眼畫面,低沉醇厚的嗓音沒有半點起伏:「無聊,像木頭一樣。」
傅子遇嗤笑:「人是你自己挑的。」一轉頭,發覺薄靳言手裏剛才還滿登登的盤子,已經空了。
他默然片刻,還是忍不住念叨:「你不吃魚會死啊?」
薄靳言把長指上的魚渣舔幹淨,微微一笑答:「不。但是欲求不滿我會變得很暴躁。」
那天跟簡瑤吃完飯,李熏然就開始忙。一方面要忙手頭其他工作,另一方面也要跟青少年失蹤的案子。
但這個案子的調查,陷入了困境:失蹤的青少年來自不同區縣,失蹤時間也不一樣。李熏然找不到直接證據,證明真的有這麼一個團夥存在。局長雖然對於他的發現非常重視,但凡事也講求證據,所以現階段也不可能正式並案調查、投入更多警力。
這天下了班,李熏然專程請局裏一個老刑警吃飯。
正值冬夜,天寒地凍,兩人坐在一家小店裏,熱氣騰騰吃著火鍋。三杯酒下肚,李熏然開始請教老刑警。老刑警瞥他一眼,說:「李熏然,你還真是沒事找事兒。」
李熏然笑。是啊,他的確是沒事找事兒。但他找定了。
他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說:「我相信我的直覺。這些案子肯定是同樣的人做的。別人不查,我不能放下。放下的話,孩子肯定還會繼續這麼一個個失蹤。」
老刑警不做聲了,過了一會兒說:「不好查,全國這麼大,你知道他們從哪兒來的?人到他們手裏,要轉手幾次?他們又做得了無痕跡。
想破案?兩個辦法:一、找個專家神探來。這種案子,不是我等凡夫俗子破得了的。不過現在的專家大多是扯淡,神探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所以這個可能性接近於零;
第二條路,就是跟當年老簡似的。九十年代初,那時候販賣孩子的人比現在多多了。老簡怎麼破案?他化妝成要飯的,在那些農貿市場、汽車站,一蹲就是兩月,後來都有人販子托他『運貨』了。他連續抓了很多人販子,立了大功。只可惜老簡死得太早,太慘。不過現在這麼幹也不一定有用,城市大了,人多了,罪犯也變聰明了。」
李熏然聽完端起杯酒,不聲不響的喝了。老刑警又說:「對了,那天跟你在一塊兒的,是簡瑤吧?小姑娘看著不錯,越長越漂亮了。我說你小子可別犯渾,幹刑警這一行,找個合適的不容易。好好對人家,早點把婚結了是正經。」
李熏然:「結個屁婚。她是我妹。」
日子一天天過得很快,每天下午,簡瑤都會把完成的文檔,發送到電腦上那個郵箱地址。第二天查看,都有對方郵箱自動發送的閱讀收條。但薄先生並未回複過郵件,也依舊沒露面。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只是時常看到別墅裏那根極品釣竿,簡瑤的釣魚癮也被勾了起來。
連續工作一星期後,她特地挑了個天氣很好的日子休息。這天是周末,太陽一出來,她就給李熏然打電話。
接到她電話時,李熏然正穿著臭烘烘的「乞丐裝」,滿臉汙跡的坐在城南市場的某個角落裏,用一雙黑巴巴的眼睛,不動聲色的望著來往行人。他現在一有空就到這裏蹲守,好幾天了,但是毫無所獲。
「釣魚?我值班呢。」他心不在焉的答,「這樣吧,下午『秘庫』見,我時間說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