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榮大嬸,前半句是對著豆芽兒問的,後半句是對著正吃腦兒的榮大說的。
確實,最開始正是榮大嬸經常光顧她們家的生意,兩家這才慢慢相熟的,越處的久了每回去買骨頭,還會時不常的搭上一掛腸子或者半片肺子之類的。整個城裏有不下十家八家殺豬販肉的,可買賣都幹不過榮家,少不了榮大嬸這好聯合人的性子。
「今兒早我娘身體不太爽利,所以起的晚些,耽誤了些時辰。」豆芽兒邊說邊給她盛了碗豆汁兒讓她解渴,邊喝邊等榮大。
榮家的心裏本就惦記著豆芽兒,其實是出來買幾顆青菜留待晚上煮的,索性也就做下來想要和她聊聊。豆芽兒兩世為人要說比他人強百套那是瞎扯,可這耐性脾氣是幾十年沉澱下來的,一說一笑和氣喜盈的勁兒就得長輩們的喜歡。
榮家的細問了李菊花的身體,咂舌她太不注意身體了,這又讓她想到豆芽兒對祖母母親久病床前的孝道,更是看她哪哪都好。
豆芽兒剛才注意到妹妹聽聞榮大的身份一時僵硬,心想這丫頭前兩天剛說了人家不是,卻又發現此人竟然頗為中意,估計是糾結了。不過要是刨去那些傳聞,榮大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家世不錯,人看著也是能幹的,最主要這一身爽利可是別人少能比上的。榮大這發髻蓬松,皮膚也健康清爽,一看就是個愛幹淨的主。
要知道現在用水不太方便,古人又好蓄長發,一月半月都不一定能洗上一回頭沖上一回澡。男子一身『男人』味,女人一身頭油香粉味,最可怕的是那些有些文化的,還有男人抹頭油香粉的。誰叫現在都以白淨斯文為美,先天不足後天補,男人抹頭油香粉,看著就一副陰陽失調的怪異樣。
特別是那些貧寒學子,不少還是耕讀出身的,自小在田野鄉間曬了一身黑皮,有了些功名了也跟風想提提自己的身價。炭黑的臉上灑了半斤□□,虧得還真有人認為那是風度翩翩了,那臉皮一抖,該是香粉飛飛才是。
當然也不能排除榮大職業特殊性的習慣,要是噴了一身血,不管是豬血還是人血的,總要處理幹淨,不好明晃晃的掛著四處亂走啊。
也不知豆苗兒是怎麼想的,結賬的時候竟然主動不要那碗豆汁兒的錢,這天是要下紅雨了?竟然還說:「嬸子要是得意俺家這口吃食,啥時候想了就吱一聲,給你提前留出來,回頭收攤子了再給你送去。」
「那感情好了!」榮家的確實愛吃黃家的豆腐腦,可家裏也是忙乎一早上,最近開始更是忙的甚了,抽空能對付口不餓肚皮就算不錯了,還真沒時間特意顛兒出來就為了買碗豆腐腦。
敞亮話雖然豆苗兒說的,□□家的還是對豆芽兒說話:「芽兒!明兒你取大骨的時候,正好順便就給嬸子捎了唄?」
豆芽兒點頭,看見豆苗兒臉上不好看了,這丫頭平日裏最不耐煩這些三姑六婆,現在碰釘子了吧。況且榮家的也是個爭強要勝的性子,對同樣掐尖的豆苗兒就有些看不慣,還是喜歡豆芽兒這樣溫婉和順,從不忤逆長輩的女孩子。而且她想要把豆芽兒相給她們家老大,榮大那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主,要娶個豆苗兒那樣性子的媳婦,倆人整日就是掐架了。而且還有個孩子,雖然能擱她跟前養著,可畢竟是有爹的,這後娘還是溫順善良些的好。
看出來點豆苗兒的心思,本來豆芽兒想說不去的,可又一想,平日裏隔三差五的去得勤,人家讓你捎點東西了又推脫不去了,好像怕人家短了你錢似的,只好應了。
豆苗兒一見,哼的一聲摔了抹布,說:「一早就折騰起來了,弄的人又累又乏的,我去迷瞪一會兒。也沒啥了,你先自己慢慢挪騰吧,若是收拾不了就等我起來再過來搭手。」
等豆苗兒進了屋了,榮家的才撇了下嘴,跟豆芽兒說:「你家這個苗兒可夠嬌氣的。」其實心裏在想,老娘病了,家裏買賣還沒散,她卻要跑去睡覺?!
傲嬌確實,但今天顯然是氣的。
「今天早上事也多,我和爹又走不開,全虧了她裏外張羅,剛才還說今兒要早點收了大夥都歇歇呢。」
不管咋的,自家的事誰會和個外人碎嘴,又不是腦袋被門框子擠了,豆芽兒果斷轉移話題:「嬸子願意吃什麼口兒的?明兒給你端去。」
「啊,來兩碗鹹的兩碗甜的吧。我和你叔就愛喝你們家這老湯熬的汁兒,味兒正!倒是你倆哥哥,倆大小夥子了,卻都愛吃甜的喜歡的緊。」榮家的腦袋也不菜,豆芽兒這樣讓她更覺得難得,就又把兒子引出來說道說道。
這時榮大又招呼隔壁餅鋪再來兩個燒餅,好家夥,裏外裏七個了,要知道王家燒餅向來以實惠量足出名的,平時她有時吃一個都勉強。
榮家的對自己兒子的好胃口倒是高興得緊,招呼著王家燒餅的老板娘,說:「王家的,給我兒子來倆肉餅,餡足足的啊!」
轉頭又對豆芽兒說:「這能吃也能幹,你大哥哥這飯量不含糊,可這一把子力氣也是旁人比不得的。什麼活都拿得起放得下,掙了錢又從不胡花一個子兒,他先頭的那個是沒福的,雖然留下個孩子可也不用他操心,哪家閨女要是跟了他,那就是享福的命。」
豆芽兒尷尬了。。。汗,您抓著我一大閨女說這幹嘛啊!
別說豆芽兒了,就連榮大都明白榮家的意思了,能讓他那個挑剔的娘看得上眼的姑娘,倒讓他好奇了。
看了一眼,原來是黃家的大閨女啊!那剛才在他眼前轉的那個就是黃家二閨女了,這老大可是沒老二長的豔麗,但是腰真細,身段兒也瘦弱的緊,可眼神卻是他見過最『正』的女子了。
榮大以前更喜歡明豔妖嬈的女子,可自從那碼事兒之後,他就打心眼兒裏膈應那些含羞帶怯卻眼中帶欲的女人。他心中的妻子人選應該是以他為天,外人不管是人才、錢財還是家境都對她沒任何誘惑力,一心一意滿心滿眼只有他的那種女人。
而豆芽兒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那種女人,看來老娘的眼光也不是一如既往的差麼,終於如炬了一回。
第6章
次日早上,豆芽兒見街面上的客流散得差不多了,習慣性的挎起了籃子數了銅子兒,抬腿剛要走時又想起來什麼。
轉頭對妹妹豆苗兒說:「苗兒,昨兒你不是答應榮嬸子給她留些腦兒的麼,正好你去送腦兒,順便把今天的湯底料也一起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