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略尷尬的站在那裏,沒動也沒說話。因為他想起了上輩子被揍的經曆,所以現在猛一眼看見詩晚還有點小不自在。
「怎麼了,在家躺了兩天連話都不會說了嗎?」詩晚朝他走近,語氣中帶著自然而然的玩笑。他們彼此都熟得很,根本不存在什麼客套。
「……沒有。」周陽想要說點什麼,卻一下止住了話頭。他心裏冒出這樣一個可能性,既然自己重生了,還有著以前的記憶……那麼眼前這個詩晚是不是也有以前的記憶?
沒容他多思考一會,詩晚蹙眉道,「你到底怎麼回事?不就是被自行車撞了一下在家躺了兩天啊,至於連智商都出問題麼?」
「……」周陽默默擦汗,沒出名前的詩晚也不怎麼注意形象啊!攻擊人都不帶眨眼的,很難想象眼前這個少年會在五年後成為一個風度翩翩、八面玲瓏的男人。不過,那副清秀到近乎漂亮的輪廓倒是一點都沒變,迷暈一片少男少女也不奇怪。
同時,周陽大概能確定現在這個詩晚應該不是上輩子那個人了。
心裏一松,他說道,「因為吳阿姨讓我去飯店裏幫忙,我想著這件事呢,一下沒回神。」吳阿姨就是周陽的後媽,全名吳淑芳。只是周陽從來不喊她一聲媽。自己的媽媽就那麼一個,去世了之後沒有人可以替代。因而周陽只堅持叫吳淑芳為吳阿姨。
詩晚不屑的笑了一聲,「什麼飯店啊?一個破菜館,你在那裏端盤子還端的挺有勁兒是不是?一個月八百塊錢,給鬼鬼都不要。」
周陽臉色有瞬間凝固,因為他覺得自己這一世就像是個多偷了幾年光陰的野鬼,隨時都可能在陽光下現出原形,魂飛魄散。現在被詩晚這麼一說,他更覺得不是滋味。
詩晚看他沉默,以為是自己話說得重了,拍拍周陽肩膀,將人往自己懷裏一攬,說道,「聽兄弟我一句勸,反正都不讀書了,做什麼不是做啊?別去端盤子了,來酒吧和我一塊兒唱歌吧,錢多也不累。你聲音很好,真的,我會害你嗎?你總不願來試試,到底怕什麼啊?」
周陽沖他翻了個白眼,「你大爺的就是沒事找事,成績那麼好還瞎折騰。別到時候東窗事發,你爸回來削你。」
「狗嘴吐不出象牙。」
周陽則是回敬了一根中指。
其實說句實在話,他是真的有些擔心詩晚。詩晚這個小混蛋吧,一向是老師眼裏的好好學生,成績沒的說,性格好得很,見誰都是一副笑臉。脾氣再不好的人,看見這樣的祖國花朵那也是軟了三分。可是,周陽知道,詩晚在好好學生的面具下一直藏著一個叛逆危險的靈魂。不甘平庸、隨心所欲,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有時,周陽也會困惑,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詩晚?但好像兩者也不矛盾,一個出沒於白天,一個潛伏於深夜。聽過去好像也略牛逼啊。
上輩子周陽就是被詩晚三兩句給鼓動了,於是加入了對方的行列,至此從酒吧的小舞台一路走向北京的大舞台。然而這輩子,他是絕對不要重蹈覆轍了。畢竟重生不容易,想多活幾年。
再次被拒絕後,詩晚不太高興,扔下周陽自己走的飛快。
周陽也很鬱悶。大爺的,上輩子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那些個瘋狂粉絲我是不想再碰第二次了。
和詩晚不歡而散後,周陽來到了家鄉小菜館,這是他目前工作的地方。
這兒的老板姓張,鎮上的人都叫他張老禿,張老禿和周陽的後媽吳淑芳是朋友,這份工作也是吳淑芳的意思。
本來還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一看見周陽進來,張老禿臉部肥肉迅速隨著表情皺到了一塊兒,笑呵呵的說道,「喲,周陽啊,我昨兒還和你吳阿姨說起你呢,怎麼樣了啊身體?那騎自行車的也是缺德啊,都把人撞床上躺了兩天,嘖嘖,得多休息會啊。」說著起身把桌邊的抹布遞給周陽,「那邊桌子客人剛走,既然都來上班了你也活動活動,好得更快。」
周陽在心裏把張老禿從頭到腳問候了一遍,憤憤擦著桌子默罵道,「你大爺的剛不是讓我多休息會兒麼!眨眼就說活動活動好得快,你個四肢發達的家夥才該多活動!再胖點門都裝不下了!」
也不知是老天體恤還是怎麼著,今天來吃飯的客人倒也不是很多。總的來說還算輕松,不少常客看見他之後,還關心地問起了傷情,周陽也都打哈哈的混了過去。
下午兩點以後,店裏實在沒人,張老禿也難得善心一回,大發慈悲的讓周陽可以先回家待著,等到五點多再來就行。
反正閑著也是浪費,周陽就到處晃了晃。
這個時間正是上課的時候,臨近學校,能聽到朗朗的讀書聲或是體育課學生們的歡笑聲。
周陽不由得停下腳步,他望著那堵不算高的石牆,陷入了沉默。
上一世,自己也是高中就不再讀書了,整個一文盲,去了北京以後,沒少吃這方面的虧。然而這輩子仍舊不是讀書的料,只是不讀書又能做些什麼呢?畢竟除了唱歌,還真的什麼都不會了。十六歲,別人眼裏還是個孩子,沒錢沒勢沒能力……天要亡我啊!難道真要端一輩子的盤子?
周陽看著不遠處的學校,慢慢坐在了木椅上。這重生的時間真讓人心塞,要是再早個六七年,說不定自己可以成為一介奇才。結果他大爺的重生回了剛輟學的時候……
忍不住仰天長歎:坑爹啊!我只想做個好學生啊!
周陽很想像那些孤膽英雄一樣——叼著煙,甩著風衣,站在懸崖邊被小風吹那麼一會兒。那淩亂憂愁的小樣兒非常能襯托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