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和大家一樣,她又如何能守住她想要守住的東西?正因為,她得到的東西多,所以身上肩負的責任就越多,若是能重來一次,她依舊會做出當初相同的決定。
「你看看你,酒都流了一身,笑得比哭還難看,真不知道你喝酒是因為開心還是想要解愁?」
第23章 把酒相談
冷不丁地,酒壺被太一拿走,她也不急,用手隨便抹幹淨了身上的水漬,然後看向他,只見他奪過自己的酒壺,仰頭灌入,酒水順著喉結咕嘟咕嘟直往下冒。夙華見自己的酒都要被他給喝光了,忙大喊道:「哎!你別給我都喝光了!我還要呢!」
太一還挺不樂意,直把酒壺喝空了才扔給她。夙華接過看到是個空壺,朝他胸口錘了一拳,罵道:「你竟然把我的酒給喝光了,你你你還我酒來。」
胸口被粉嫩的拳頭錘了一下的太一頓時繃直了身子,剛剛是他的錯覺嘛?怎麼這女人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非但不痛,還這麼舒服啊?啊呸!什麼不痛,肯定酒勁上來了,他產生了錯覺。勾起薄唇,戲謔地「我怎麼還你酒啊?我都喝進去了,難不成要我吐出來?」
他帶著幾分笑意,在她耳邊呼著熱氣。
也不知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其他,她的耳朵竟是紅了,她趕忙與他分開一段距離。
剛想和他對罵幾句以平複內心的不忿,可當她無意間仰頭一望,看到天空中掛著的那輪月亮,她的心陡然間平靜下來了。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皎潔的銀輝都如出一轍,一點兒都沒有變過,若是她曾經能夠預知未來知曉現在的她會是這般光景,她還會不會那般不珍惜當時?
若她嘗到過人間真情,哪怕一絲絲的暖意,她都不會放手。可惜哪,她沒有什麼好要珍惜的東西哪,她無親無故,就是一個孤兒,飄零著來,飄零著去。
月亮總是能引起人的遐想的。
因為秦夙華突然不說話了,太一自然發現到了她的變化,他坐在她的身側,感受著她身體內散發出的孤寂,那般的清冷無光,就好像是她的冰魄劍一樣。這種情緒影響到了太一,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寒冰所包裹住了,並且這些冰在持續不斷地侵蝕他的心髒,讓他窒息無可遁逃。
太可怕了,這樣的感覺難道就是羲和所說的,共情嗎?
他突然想起,曾經有一日,羲和看著大哥遠去的背影,那樣的眼神,他看不懂。羲和轉身對他說,「假若有一天,太一能夠找到一個讓你心跳加速、讓你想要了解對方的一切的人,那麼就說明你愛上了她,到那時,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情了。希望太一能夠找到真心所愛之人,莫要像我這樣,連告訴自己愛他的勇氣都沒有。」
他記得他那時非常篤定又很高傲地笑道:「哈哈哈哈,羲和你多慮了,不會有那麼一個人的,我這一生與女人無緣。」愛情對太一來說是個太遙遠的詞,他一生都不會去碰。
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也是在剛才才確定的。
當他意識到他能夠體會到她的情緒的時候,他的感覺是騙不了自己的,他的確是心跳加速並且有著隱隱的愉悅感。他一閃而過的念頭是,他們終於不再像最初那樣你死我活了,而是能夠坐下來,喝著酒,流露出內心的情感,盡管是短暫的一刻,他也覺得很快樂。
那麼,他現在只是有一點……喜歡她。
太一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有時候感情就是這樣,就算沒有發生驚天動地的事情,可她對他靈魂的吸引是他怎麼也阻止不了的。
他推了推身旁看著月亮的女子,她就好像是被驚擾了般,一雙眼眸澄澈極了,可下一秒就淩冽起來,透著一股子敵意,太一怔愣,在她的視線投注下,取出兩個墨色的酒盅,將其中一只遞給她,「這酒盅內含有空間法則,是我請妖族中人替我打造的。裏面的酒是我多年來的陳釀,這酒盅送你,酒盅裏的酒夠你喝一輩子的。來,咱們幹一杯,算是謝罪,剛才是我不對。」
夙華瞧著他的態度誠懇,隱約察覺出一抹怪異的氣息,她接過酒盅,指尖摸索著這鑲嵌著天才地寶的物件,盅底還刻上了太一的名字,她低低地笑了。
在飲下之前,打算說些什麼,她想了想,眼皮抬起,問道:「我知道你搶我的酒是做什麼,你不想我喝酒,所以把酒都喝了對不對?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既然不想我喝,幹嘛要送我這麼好的東西?莫不是要叫我整日與酒作陪嗎?」
他真覺得這女人精明得很,倒也不再藏著,或者可以說,他送酒盅也是有意為之的,「夙華,我原本以為你說的能夠喝倒十二祖巫是假,可見你喝酒的模樣便知你說得都是真話,但我剛才也問了,你喝酒是因為開心還是想要解愁?」
太一頓了頓,將事先想好的話一一道出:「若是因為開心,那麼隨便你怎麼喝都行,甚至是你上景炎山讓我陪你喝上千八百年的都行。」
臉上的笑意褪去,漸漸轉變成了淡淡的憂色,「可若是為了解愁,我勸你還是莫要再喝了,縱使我們有天大的修為,也鬥不過自己的心境,往小裏說是不過醉一場,往大裏說就是心境受損,夙華,你心中有結,若不能及時解除,怕會禍患無窮。」
夙華聽他這麼一講,也是吃了一驚,驚訝他的觀察力,他說得不錯,她喝酒是為了解愁,而這愁誰都不能替她分擔,更不能訴之於口,兄姐們是看出來了,但誰都沉默,只管陪著她喝酒便是,這是溺愛成狂。
太一和他們不同,他默默地把她的酒給搶了過去,又送酒盅給她,這並非是鼓勵她喝酒,而是一種警示,讓她再喝時能想起他的這番話來。兩者的做法在本質上都沒有錯,都是為了她好,只不過是因為身份不同對待同一件事的態度也不同。
這般小心翼翼循循善誘,生怕她對他又生出不滿,她也不是冷硬心腸之人,在稍稍頓住了幾息後,笑著對太一說:「謝謝你的酒盅,我接受你的道歉,也接受你的建議,來,幹一杯!」
爽朗利落地碰杯,手上的觸感和酒盅碰撞的聲音以及酒入喉管的感覺都是不同的,而最最不同的便是舌尖上的氣味,恰到好處地微微帶著鼻腔中對方的氣息,讓兩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極為美好的氣氛當中。
此時此刻,他們置身事外,仿佛是這場酒宴上最獨特的人了,中間的一團篝火仍然在炙熱地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