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說:「你以後可有得話柄說他了,不然吵起架來,你哪是他的對手。」
我還沒有說話,蘇悅生已經臉一沉:「說什麼呢。」
「嘖嘖!也不怕嚇著小妹妹!」陸敏朝他扮個鬼臉,又扭過頭來小聲對我說,「你不要怕他,他就是紙老虎。」
吃完飯蘇悅生自己開車送我去機場,在車上他挺沉默的,送我到航站樓裏面的時候,他才說:「等我這邊的事處理完了,我就回去。」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他俯身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說:「別聽陸敏胡說八道,我以後不會跟你吵架的。」
我終於笑了笑,可是笑中滿是苦澀,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我一腳踏入的並不是個泥潭,而是個深不見底的沼澤。是的蘇悅生很輕易地毀掉了婚約,因為他本來就不想要這個婚約。但我卻讓他誤會了,如果知道真相,他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吧。
如果程子慧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有那麼深沉的心機,他會怎麼做呢?
我在返程的飛機上,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程子慧她會騙我嗎?她說為了利益,她並不想見到婚姻給蘇悅生添上一重助力,所以她才讓我去北京。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原因會讓她這麼做?
我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第四十六章
我下了飛機就去了醫院,我媽精神很好,興奮地告訴我說,有一家公司願意跟她合作,分擔債務,而那家讓她踏入圈套的空殼公司,也依法進入破產流程,財務負責人出面自首,沒有人來追究她的責任。
「死裏逃生,必有後福。」我媽容光煥發,「你瞧著吧,將來十年,媽一定還有得掙大錢。」
我想一定是程子慧兌現了她的諾言,才會解決得這麼順利。我胡亂順著我媽的話頭應和了她幾句,然後借口回家洗澡,離開了醫院。
我獨自坐在街心公園裏,想要把思緒理一理。正是黃昏最熱的時候,熱烘烘的空氣挾裹著汽車尾氣難聞的焦糊味。現在我應該怎麼辦呢?
在後海邊,蘇悅生那深深一吻,讓我明白了他的心。我雖然跟他接觸不多,但知道他是個特別難惹的人物,畢竟程子慧在他手下都只有吃虧的份兒。如果他知道我騙他,他會怎麼做?
還有程子良,我獨自跑到北京去,他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吧。
我想程子慧也許就是希望達到這個目的,畢竟她從來就希望拆散我和程子良。
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從腦海裏趕出去。
明天,明天再想吧。
所有我煩惱的一切問題,所有我頭痛的一切問題,明天我再想吧。
我回到家中昏昏沉沉睡了一覺,在夢裏有各種各樣迷離的片斷,似乎我被困在一片密林裏,怎麼也走不出去。我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吸引,它嗡嗡地響著,像蜜蜂又像是某種振動。
振動?
我突然醒過來,是手機在振動,是程子良打來的電話。
我爬起來接聽,在北京的幾天,他偶爾也會打電話來,那時候我總是找個理由從蘇悅生身邊走開去接電話。我做得很小心,蘇悅生似乎並沒有起疑。
是的我心虛。
幸好這種煎熬非常短暫,而且已經暫時告一段落。我心裏漸漸清涼,幸好還有程子良,幸好還有他,他簡直是這汙濁塵世的唯一光亮,我願意等待,願意付出,就是因為程子良還在那裏,我們相愛,這比什麼都要重要。在很多時候我一遍又一遍對自己重複這句話,重複到自己都快麻木。
可是此時此刻,我拿起電話,並不像從前那般歡欣喜悅,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我本能地保持緘默。
程子良在電話那端亦有短暫的沉默,過了片刻,他才問我:「你回來了?」
「什麼?」
我一直瞞著他北京的事,他應該一直以為我在本地。在這時候,我突然心裏發冷,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