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尋找愛情的鄒小姐

匪我思存 作品,第4頁 / 共1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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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生曾經挖苦我,說我是他見過的,唯一踩著十厘米高跟鞋還能健步如飛的女人。我笑著說:「能穿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個個都可以健步如飛,不過她們都要在你面前裝鵪鶉,我不用裝,所以你才看得到。」

一進急診樓,就看到一堆病患在那裏排隊等電梯,我看了看排隊的長度,決心還是自己從安全通道爬上去算了,反正只有七樓。

爬到二樓的時候,突然聽到「哢嚓」一聲,閃電似乎就近在咫尺,從樓道的窗子裏映進來,把我嚇了一跳。暴雨嘩啦啦下起來。天早就已經黑了,雷聲一陣緊似一陣。這裏本來是安全通道,平常很少有人走,這時候空蕩蕩的更只有我一個人。樓梯間裏很遠才有一盞聲控燈,不過因為雷聲隆隆,所有的燈滅了又亮,亮了又滅,每盞燈還是在拐角的地方,好遠好遠,那燈光亦十分慘淡,總教我想起一部恐怖片。我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開始唱歌。我一害怕的時候就唱歌,這大約是小時候落下來的毛病,小時候我媽忙著美容院的事,常常將我一個人反鎖在屋裏,我睡到半夜醒來,怕得要死,所以常常唱歌哄自己睡覺。到現在仍舊是這種毛病,怕打雷,怕得要死,於是唱歌。

我都不知道自己荒腔走板唱了些什麼,爬樓爬得我上氣不接下氣,喘息未定,唱的自然難聽,爬到快到五樓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樓梯上坐著一個人。恰好這時候雷聲漸息,聲控燈沒有亮,我只看黑暗中一點模糊的影子,仿佛是個人坐在那裏,我壯著膽子咳嗽了一聲,聲控燈仍舊沒有亮。我連拍了兩下手,聲控燈還是沒有亮,大約是壞了。正在這時候,樓外一道閃電劃破黑暗,在樓道被閃電映亮的那一瞬間,我模糊看到一個熟悉的臉龐輪廓。

「風是你,雨是你,風雨琳琅都是你。」

當初張愛玲寫胡蘭成:「他一人坐在沙發上,房間裏有金沙金粉深埋的寧靜,外面風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那時候我還是文藝少女,把這句話念得滾瓜爛熟,有天狂風暴雨,程子良被堵在機場裏,航班取消,我們兩個隔了一千多公裏,不能相見。打完電話又發短信,我把這句話一字字打出來,發給他看,他回複我的短信,就是這十三個字。

閃電早已經熄滅,雷聲隆隆,燈光仍舊沒有亮起,樓道裏一團漆黑。我很鄙夷自己,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是會覺得有人像程子良。剛和他分開的那陣子,有時候在大街上看到一個陌生人很像他,都會偷偷多看兩眼。少女情懷總是詩嘛,何況是對初戀。

有人說初戀難忘,我想這也是因為一種雛鳥情結,第一次談戀愛,痛是痛,傷是傷,甜是甜,酸是酸。網上有一張照片非常有名,一個老太太賣桔子,旁邊紙牌上歪歪扭扭的字,寫著:「甜過初戀」。

網友都是會心的笑,有幾個人的初戀會是純粹的甜呢?

這個長得有點像程子良的人也蠻奇怪的,一個人坐在樓梯裏,難道說有什麼傷心事?據說醫院很多人跳樓,窗子都是焊住的,能打開的弧度非常有限,難道這個人是病人或者家屬,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才坐在這裏?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繼續往上爬,琢磨要不要多事勸勸這個人,樓梯一級級,再爬幾十步,就到七樓了。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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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上了幾級台階,那個人突然清清楚楚的叫了一聲「七巧?」

我愣住了。

窗外電閃雷鳴,雨聲如注。他也愣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過了好久,他才說:「真的是你?」

第三章


他的聲音很輕,夾雜在轟轟烈烈的雨聲裏,斷斷續續似的,只有四個字的問句,聽著並不真切,我覺得恍惚像是夢裏一般。不,這絕不是夢,我從來不夢見程子良。

我跟程子良,沒什麼好說的,自從鬧翻之後,也再也沒有見過。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現在我想起來都還是一片模糊,當年他也對我放過狠話,我也說過特別狠的話,愛情這個東西很奇怪,也許到最後大家都是拿它做刀,捅得對方奄奄一息。我漸漸回過神來,不,這不是程子良,程子良不會在樓道裏抽煙,也不會坐在樓梯上。他大約是在看我,我有點拿不准,我都沒想過跟程子良再見面會是什麼情形,我也沒打算跟他再見,當初把事情做絕,不就是為了從此再也不見嗎?

我還在驚疑不定的時候,樓道門突然被人推開,有人問:「程先生?你在嗎?」

程子良轉頭答應的時候,我已經一鼓作氣從他身邊沖過去了。

我一口氣爬上七樓,推開沉重的安全門,突然被水泥地和防靜電地板之間幾厘米高的落差絆倒。十厘米的高跟鞋,摔得我差點鼻青臉腫。路過的一個護士看見,連忙把我扶起來,我這才覺得自己背心裏全是冷汗。剛剛那幾分鐘簡直像夢魘,令我精神恍惚,原來真的是程子良?幸好他沒有追上來,不然我這一跤摔倒,他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一直走到手術室外,我腳步還是虛的,有點踉蹌,大約是剛剛那一跤摔的,可是如果真是程子良,他才不會追上來呢?今時今日,相見何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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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到了阿滿,他介紹主治醫生給我認識,向晴被撞倒之後就近送到學校的附屬醫院,本來向晴自己覺得並無大礙,以為只是皮膚擦傷,後來阿滿還是不放心,趕過去辦了轉院,一轉院就檢查發現內出血,脾髒破裂,剛剛做手術摘除了,幸好手術非常及時也非常順利。

我跟主治醫生聊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美國東部還沒有天亮,我決定暫時不要打電話給蘇悅生,他一定還沒有起床。

向晴麻醉還沒有蘇醒,我把病房什麼的安頓好,又打電話給相熟的家政公司,要求安排一個有經驗的做飯保姆,至於陪護,問護士長打聽就可以了。等一切忙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我這才給蘇悅生打了個電話,簡單的告訴他事情的經過。

蘇悅生大約有事正忙著要出門,聽完之後很簡單的答:「知道了。」

真是跟皇帝似的。

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扭傷了腳,腳踝已經腫起老高,阿滿詫異的詢問,我說:「出電梯時摔了一跤。」

阿滿堅持找了外科醫生來幫我診視,確認只是軟組織挫傷,醫生開了一些軟膏給我,又叮囑我用冰塊冷敷。阿滿開車送我回「濯有蓮」,路上他突然問我:「鄒**,您今天晚上怎麼了?」

「啊?」

「我看您一晚上心緒不寧似的。」阿滿說:「這事蘇先生也不能怨您,您把向**照顧的很周到,車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