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咕嚕一句:「她是女的嘛。」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說B縣的女的不算農村人,還是說女農村人可以瞧不起男農村人?她覺得他咕嚕那一句時顯得那麼天經地義,一定沒有興趣解釋這一點,就放過不提,只問:「她就為這事跟你吹了?」
「嗯。」
「那幾個小護士不知道你女朋友為什麼跟你吹?」
「知道。」
「那她們為什麼——想到找我?難道不怕我也——嫌你是農村的?」
她希望他說點類似於「她們知道你不會嫌棄農村人」的話,或者說點「她們看出我喜歡你」之類的話,那就有點浪漫了。
但他的回答大煞風景:「怕什麼?又不是真的介紹朋友,只是找個臨時的——」
她氣昏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調:「你說的這個『臨時的』是什麼意思?」
他四面環顧一下:「小聲點。」
她壓低聲音:「『臨時的』是什麼意思?你們把我當什麼人了?」
他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解釋說:「五一快到了,我要回家,怕爹媽問起女朋友的事——」
她明白了:「哦,你的意思是臨時找個人冒充你的女朋友?」
「嗯。我知道你不會幹這種事的,我叫她們幾個別瞎搞——」
「誰說我不會幹這種事?」
「你會?」
「當然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你真的會?」
「真的會。」
「要坐——很遠的車的。」
「我不怕。」
「還要爬山。」
「我也不怕。」
他很開心,許諾說:「如果你五一跟我回家,我給你出來回的路費。」
她心裏一樂,呵呵,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好大方!難道你還准備我自己掏錢陪你回家裝門面的?
他好像太喜出望外了,不知道說別的,就望著她笑。
她發現他笑起來很像個孩子,天真無邪。
她受了感染,也很開心地沖他笑。
第4節
面端上來後,滿大夫立即埋頭苦幹起來,吃得十分專注,旁若無人。
丁乙吃面是「遙看瀑布」的吃法,挑起一筷子面,定格,看著那些失去平衡的面條們稀裏嘩啦掉下去,只把筷子上的幸存者喂進嘴裏,而且只喂前面一段,再用筷子夾著面尾巴,一點一點往嘴裏喂。
但滿大夫就不是這麼個吃法了,他夾起一大筷子面,只拖到碗沿那裏,大嘴一張,咬住面們,再「絲拉」一吸,一筷子面全部進嘴,面條上的湯水被他「絲拉」得浪花飛濺,有的濺到嘴唇上,有的落回面碗裏,讓她第一次直觀地見識了「鯨吞」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