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至死不渝

艾米 作品,第8頁 / 共2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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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說:「後天吧,後天我下午沒課……」

他見她答應了,好像很高興,很喜出望外,連聲說:「謝謝你,謝謝你。那我後天下午到學校來接你?鋼廠會派一輛車……」

她正在猶豫,他又補充說:「我坐車裏不出來……」

她見他心如明鏡,嚇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岔開話題,說:「好,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後天下午三點,我到這裏來接你。謝謝你了。」

那天夜裏,石燕好半天都沒睡著。這些年來,她一心一意都在想著怎麼跳出這個鬼地方,從來沒想過感情的事,因為她不想跟身邊的男生扯在一起,遠處的男生又沒機會,而且她也不想「高攀」那些學校比她好的男生。她身邊的男生知道似乎她心不在此,也就沒人來做那些無用功,向她獻殷勤,遠處的男生也被她的冷淡嚇跑了,所以她的感情生活完全是一片空白。

空白的好處就是你根本不知道感情為何物,異性為何物。既然不知道,也就沒興趣。

但今天跟黃海那麼近距離地在車上「接觸」了一下,使石燕對異性有了一些好奇。她回想起班上那些女同學的故事,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以前經常見到班上那幾個年紀比較大的女生有丈夫或者男朋友來訪,如果是丈夫,那做妻子的就很大方,直接就到學校的一個很簡陋的招待所去定房,晚上就不回寢室來了。寢室裏其他的女生就嘰嘰喳喳地議論,有時還壓低了嗓子,不讓她們年齡小的聽見,說怕把她們帶壞了。

等到第二天那個丈夫來訪的女生回到班上上課的時候,那幾個年紀大點的女生又會嘰嘰喳喳地開那個女生的玩笑,有時連班上的男生也跟著一起開玩笑,不過都是裝模作樣地避諱著她們這些小女生。

石燕有幾次還看見那些做丈夫的迫不及待地在寢室裏摟抱他們的妻子,那時她覺得很惡心,因為那幾個丈夫,大多是鄉下來的,樣子又醜,穿得又土,還風塵仆仆,熱汗涔涔的樣子,她都沒法理解那幾個女生怎麼會容忍那樣的男人來抱自己。

還記得有一次,她看見一個女生的褲子扣沒扣好,那時還不興拉鏈,也不興在前面開口,所以那女生只是褲子的側面張開了一道縫,露出了裏面的內褲,但這在石燕看來也就是奇恥大辱了,尤其是當著男生的面。所以她急忙把那個女生叫到一旁,悄聲告訴她說她褲子的扣子沒扣。

那女生很不在乎地問:「這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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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燕吃驚地說:「你HUSBAND在這裏,你不怕讓他看見你的……內褲?」

結果那女生高聲大嗓地說:「他是我丈夫,我的什麼他沒看見過?」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還跑去跟她丈夫講這事,搞得石燕非常尷尬。

今夜她回想起黃海幫她擠車的情景,似乎有了一點頓悟。

第五章


那兩天,石燕好像吃了開心果一樣,總覺得很開心,但又不知道在為什麼開心,反正就像是開了法眼一樣,看什麼都能看出一些以前不曾看出的意義來。比如校園裏那些騎自行車的男女吧,如果是一個男生帶著一個女生的,她就能從中看出一些美來:男生顯得那麼強壯,賣力地蹬著自行車,而女生則顯得那麼嬌弱,悠閑地坐在車後,膽大的就用手摟著男生的腰,膽小的也至少揪著男生的衣服。賣力的賣得甜蜜,享受的享得甜蜜。

就這麼一女一男,一陰一陽,一柔一剛,配合得那麼默契,那麼完美。如果換成是兩個男生或者兩個女生合騎一輛車,肯定就沒這種美的意味了。看來世界就是這樣構成的,造物主在造人的時候就想到了這種搭配,讓一種人高大強壯,生來就有使不完的勁;而讓另一種人柔美秀麗,生來就比較嬌弱。這兩種人互相需要,相得益彰,共同畫出一幅美麗的圖畫。

再看看那些單獨騎車的男男女女,石燕突然覺得他們好像很可憐一樣。女的不用說,那麼費力地蹬著自行車,前俯後撅的,既不雅觀,又很辛苦。而那些男生呢?車後座上空蕩蕩的,有力沒處使,滿臉失落。

她又看到那些綠樹紅花的,也是搭配得那麼美妙,她感覺綠葉就是男生,而紅花就是女生,這麼一搭配,就顯得綠葉更綠,紅花更紅。還有那藍天白雲,白牆黑瓦什麼的,可以說到處都是陰陽的搭配,剛柔的交合,滿眼萬物似乎都在給她一種啟示:你的世界是殘缺的,你的生活還不完善,你需要一個「他」。

她不知道她的這種情緒是不是因為黃海的到來引起的,她對黃海仍然是懷著一種矛盾的心情。如果在沒人看見沒人知道的情況下跟黃海交往,她是願意的,她也很開心。但她不敢想象真的讓他做她的男朋友會是什麼情景,那時肯定不能瞞著大家了,而一旦讓大家知道了,每個人都會來表示反對,那她還有沒有勇氣跟黃海交往下去?

她每每想到這個麻煩,就用幾句嘲笑帶過去了:你愁個什麼?人家黃海根本沒追求你,你在那裏操什麼心?等他追來了再愁也不遲。

到了采訪的那一天,她提前幾分鐘就等在寢室樓的外面了。剛站了一會兒,就看見一輛車開了過來,她猜那就是鋼廠派給黃海的車。車開到跟前,果然不錯,是鋼廠的車。車門開了,但黃海沒有下車,而是像他許諾的那樣坐在車裏,司機從開著的車窗伸出一個頭,大聲嚷道:「誰是石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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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走了上來,說:「我就是。」

司機打量了她一下,說:「上車吧。」

那車有點高,她上了一下沒上上去,車裏面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一個男聲說:「當心碰了頭。」

她看見是黃海,戴著一副墨鏡,正側臉看著她,笑微微的。趕巧的是,他正好是右邊對著她的,她只看見他完好的那邊臉,和架在他高高的鼻梁上的墨鏡,很英俊的樣子。

還沒等她坐穩,車就開動了,她一屁股歪在黃海旁邊的座位上,上身倒在了他身上,他伸出手扶了她一下,兩個人都有點尷尬。

他問:「等很久了嗎?」

「沒有,剛下來。」

「路上有點塞車,生怕讓你等久了。」

後面不知怎麼的,兩個人都沒說什麼話,都裝模作樣地看著車窗外面,好像在欣賞景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