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同林鳥

艾米 作品,第17頁 / 共1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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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婦產科門前的時候,見謝怡紅正坐在門邊的長椅子上等他,臉色很不好,看見他就氣哼哼地說:「哼,常勝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打幾個電話都找不到他——真的把我氣死了,你說這種丈夫有什麼用?關鍵時刻連個人毛都看不見,都是你幹的好事——」

他以為是他幫常勝撒謊的事情敗露了,心虛地辯解說:「我幹什麼好事了?」

「不是你把我跟常勝搞在一起?我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想,這是從何說起?你跟常勝的事,雖然也算我介紹,但後來不是就改成常勝主動追求你了嗎?是你自己最後拍的板,怎麼怪我頭上來了呢?難怪人家說做媒的沒有好下場,看來真是這樣,夫妻沒有不吵架的,媒人也就沒有不挨罵的。他心裏這麼想,但嘴裏不會這樣說,只當謝怡紅的矛頭並不是對准他的,只不過是抱怨常勝不關心她的一種方式而已。

他問:「現在怎麼辦?你——能自己——騎車回去嗎?」

謝怡紅白他一眼:「現在我怎麼騎車回去?你叫個的,送我回去吧——」

他聽她的口氣,是叫他陪著坐的士去她家,心想可能是事情比較嚴重,擔心地問:「要不要去市裏的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你叫個的送我回去就行了。」

「那我跟小冰打個電話,告訴她一下——」

他用謝怡紅的手機給小冰打了個電話,小冰焦急地說:「倒黴,塞車了,現在堵在路上了——我怕今晚是要遲到了,你可不可以跟袁教授講一下——」

他說:「今晚可能去不了袁教授家了,我這裏也走不開,得把小謝送回家去——」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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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嚴重嗎?她沒事吧?」

「呃——我也不知道——應該沒事吧——」

小冰說:「那你幹脆給袁教授打個電話,改個期吧,你把怡紅送回去了,就在那裏等我,我到她家去找你。既然常勝沒在家,你也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

商量好了之後,譚維就給袁教授打了個電話,抱歉了一通,改了個時間,然後叫了一個的,送謝怡紅回家。到謝家後,他把她扶到臥室,覺得單獨跟她呆在一起不大方便,就說:「你躺一會,我到外面餐館去買點東西回來你吃吧——」

謝怡紅叫住他:「買就多買點,你跟小冰都在這裏吃吧。我這裏有錢,拿去買晚餐——」

他最怕男女在一起的時候,女的搶著付錢了。他總覺得女的搶著付錢,有點瞧不起這男人的意思,至少是同情他沒錢。謝怡紅就總象是在悲天憫人地體貼他沒錢一樣,總愛搶著付錢,有時還叫他把摩托拿去開,或者買些名牌衣服送給他和小冰,逢到這種時候,他就有點不開心,嘴裏沒說什麼,但東西是堅決不接受的。

他開玩笑說:「我有錢,老婆管得再緊,身上一頓飯的錢還是會給我留下的——」

但謝怡紅追上來,抓住他的手,一定要把自己那個小巧的錢包塞在他手裏。

第 10 節

譚維一直覺得謝怡紅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對他比較隨便,平時在實驗裏象長官對勤務兵那樣拍他幾把,或者象闊太太對哈巴狗一樣摸摸他的頭,也不是沒有過。但今天好像有點特殊,不論是她在摩托上用手摟著他,還是這樣拉拉扯扯要把錢包塞給他,都讓他不自在,他連聲推脫:「不用不用,我有錢,我有錢,你快躺床上休息吧。」

可能他掙脫得太有力了,謝怡紅晃了一下,好像要倒下去一樣,他急忙扶住她,她軟軟地倒在他懷裏。他有點慌,怕她流產了,忍不住向她兩腿間望了一眼,好像沒看見流出什麼來,至少是沒流到他隔著衣服看得見的地步。他焦急地問:「要不要緊?要不要到醫院去?你沒事吧?」

謝怡紅虛弱地說:「我沒事,你扶我到床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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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著她往床邊走,心裏更慌了,他只聽說過流產,在現實生活中還沒看見過流產究竟是什麼樣的,但是一個「流」字給他一種很恐怖的感覺,好像是血流成河、止也止不住那種。他生怕謝怡紅走著走著孩子就掉出來了,幹脆一把抱起她,快步往床邊走。她乖乖地由他抱著,還把手圈在他脖子上。他還從來沒見過她這麼乖順,平時都是伶牙俐齒,咄咄逼人的,可見今天情況嚴重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讓她躺下,覺得躺平了應該危險小一些,他恨不得把她頭朝下的放著,那樣小孩子就肯定不會「流」出來了。他給她蓋了個被子,又問:「你不要緊吧?我總是有點不放心,我們是不是再到市裏的醫院去看一下醫生?學校醫院那幫家夥行不行?」

她直勾勾地望著他,答非所問地說:「不知道小冰前世做了什麼好事,修到你這麼個好丈夫?為什麼我的運氣就這麼糟糕?難道是我前世做了壞事?」

他感覺女人都是愛抱怨自己的丈夫的,可能是「老婆是別人的好」的女版。但他覺得女人的抱怨大多是口頭上的,心裏還是覺得自己的丈夫好的,抱怨一下只是指望別人來反駁她,她再從別人的反駁中體會自己丈夫的好。如果你把她們的抱怨當真,也跟著說了她們老公的壞話,她們肯定會把臉一翻,把矛頭轉向你。在這一點上,男人是不同的,如果男人在抱怨老婆了,那肯定是真的不滿意了,你就算提議幫他把老婆殺了,他也不會恨你。

他不上她的當,他堅決不說常勝的壞話,反而幫忙誇常勝:「小冰肯定要說你才是前世做了好事,修到常勝這麼好的丈夫,又有錢又體貼。她對我說過好幾回了,說你們家常勝每次從外面回來,都知道給你買高級化妝品什麼的,而我連牌子都搞不懂——」

「哼,化妝品,誰知道他從哪個女人那裏學來的?說他有錢,還不如說我旺夫,如果你在常勝這個位置上,你不一樣有錢嗎?」

他脫口說:「呵呵,我可不願意沾女人的光——」

「哼,恨死你這個臭脾氣——害死人——」

他不敢接腔了。要說他完全聽不出來,那是不可能的。但這些年來,她一直令他捉摸不定,一時把他說得天花亂墜,好像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一時又把他狠狠貶低一通,好像他從脾氣到長相都是一無是處。他很少花心思去搞明白謝怡紅,因為她這麼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他想搞懂也搞不懂,索性不去花那個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