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因恨而扭曲的面孔。
「怎麼?很恨我嗎?哈哈……對!你是該恨我,恨我當眾對你悔婚,恨我當眾揭穿了你尋家大小姐冰清玉潔的虛假外表。」他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以你的姿色而言,長安倚香樓的花魁真是非你莫屬。」他的笑飽含著太多對她的情愫。
「如果這樣能夠讓你放過意白,放過尋家的話,我對你並無恨意可言!如果你一定要遷怒於意白的話,我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抵意白的命!」
「混蛋!你給我閉嘴!」他的瞳孔裏跳動著明紅的怒火,雙唇顫抖著抽出侍衛的寶劍對准她光潔白皙的頸,一滴鮮紅的液體自她的頸部緩緩的流淌著。
如同一只彩鳳緩緩地飛舞著……
淒離別你發如雪淒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
那夜之後,尋家不再接受弱水。尋家畢竟只是商家,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有誰敢跟皇上過不去呢?意白與尋老爺的態度更是相持不下,弱水只得留書一封,從此便銷生匿跡。
西子湖畔的媚水樓。
王嬤嬤說得對,女子,如若不交出真心,就不會再有痛苦!
從她改名成尋無心的那天起,她便再無真心可言。
她現在的身份再也不是長安城裏那個被人拋棄的尋弱水,她,現在只不過是媚水樓裏任人擺步的花魁尋無心。
多少名人雅士,達官貴人,慕名前來。千金散盡只為博紅顏一笑。
只是千金散金也只添徒勞。尋無心,無心當亦無笑。
黃昏,她斜倚於媚水樓之上。靜靜的推窗,看這美麗與寂寞相融的西子湖畔。一陣清風吹過,她的嗅覺輕輕地震懾了一下,那是,西子湖的荷香吧……
「無心!」身後響起嬤嬤的聲音來……
「這次長安城的花魁大賽。嬤嬤覺得還是不去為妙!剛剛秦大夫說你已經不能再飲酒了。可這花魁大賽中,有一項便是酒賽,如若賽酒,你性命堪憂啊!」
她轉身看著嬤嬤:「嬤嬤,不必為無心擔憂。三年前多虧嬤嬤相救,不然無心早就不在人間,這次的花魁大賽若無心僥幸勝出,也不枉嬤嬤的救命之恩。如此以來,媚水樓的生意將會更勝一籌。」
「可是……無心,這乃關乎性命啊!」
「無心自知有數,請嬤嬤不必擔心,三天之後,我們就啟程去長安吧!」弱水心知,奪花魁為的是媚水樓,而去長安……為的只是暗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愫。
三年前,弱水留書出走,不想路上遇人不淑,若不是被媚水樓的王嬤嬤所救,只怕她早已非完壁之身。
而從弱水留書出走的那天起,意白也便離開尋家浪跡天涯,為的只是尋找弱水。他悔,悔沒有帶弱水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為了她,他可以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十天後的倚香樓……
她,終於又回到了長安,三年了!在踏進長安的那一刻,她的眼睛有些濕潤,整整三年,她從未掉過一滴眼淚,即使最落破不堪的時候,也不曾掉過。如今,在踏進長安的那一瞬,她落淚了……
呵呵,尋無心,無心之人竟然掉淚,這於她而言算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吧。
「姑娘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豔壓群芳!貼身的素兒選了一件七彩綾羅。
「素兒,不必了,替我准備那襲白衣素裙就好。」弱水靜靜地換上那襲白衣素裙,裙角的下方繡著一朵粉荷。
明眸皓齒,眉目如畫,肌膚似雪,弱水看著銅鏡中映出的絕世姿容,明天就是農曆六月二十四,荷的生日。過了明天,即使是死也無憾了。
還未出閣,便聽到嬤嬤那洪量的嗓門聲:「湄水樓的花魁尋無心到!」在這裏,人就等同於貨物,只是任人觀賞玩味的貨物罷了。
剛走下閣樓,正席中那個談笑風生的的面孔差點讓她不慎失足。
怎麼會是他?
怎麼……會是他!
不會的!他向來都不踏足青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