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洗手區的時候路休休嚇了一跳,從鏡子裏她看到了鬼一樣的自己,眼紅鼻紅還披頭散發,整個一紅眼版梅超風,心裏忽然就委屈了,猛拍了幾爪子出水的開關,胡亂抹了把臉,然後推門進衛生間。
等了一會兒,她又悄悄把門開成一條縫,偷偷觀察羅效的一舉一動,他站在那裏,猶如一尊雕塑,目不轉睛地看向女廁所,有收盤子的服務員多看了他幾眼,他也毫不在乎。離得那麼遠,她都能看到他擰巴的眉峰和緊抿的嘴唇。
趁著有兩個人從他面前走過擋住視線的當口,她拐向了另一個出口,抱著手臂匆匆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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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麥當勞,路休休紮進夜色中,在推開麥當勞門的時候,她就拿出手機,按鍵關機。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她就是覺得委屈覺得身體有地方在痛,就跟小時候打肌肉針一樣,痛到想飆淚。
這裏附近她太熟了,麥當勞是在一個購物廣場旁的,購物廣場再往旁邊,是一個肯德基。
對,沒錯,麥叔叔和肯爺爺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你24小時營業我把酒相陪,相隔一個廣場的距離,愛得多麼深沉。
越這麼想,路休休越覺得堵,反正她目前哪裏也不想去,哪裏也去不了,她要冷靜下,一點也不想再見到羅效。
她怕羅效一個機靈就真跑到肯德基來找人了,於是進肯德基後,她先直奔女廁所。
坐在馬桶上,路休休哭了會兒,後來覺得自己的眼淚太不值錢了,才漸漸收住,哭得都可以司馬光砸缸了,她容易麼她。
伸手摸進口袋,口袋裏硬硬的手機有著她身體的餘溫,拿出來放在手心裏,看著可以照出自己臉當鏡子用的黑屏,路休休心裏一陣感慨。
羅效該打電話給她了吧?找不到她,會打給她媽嗎?
路休休心裏咯噔一下,趕緊開了機,剛才一時沖動沒腦子,怎麼也該報備下,否則不得報警才怪。
手機打開,一下子串進來好幾條消息,顫抖地打開一看,幸好,全是羅效的,15條撥打手機的消息和2條簡訊,2條簡訊是在15個電話之後發的。沒有老媽的電話,她估摸羅效還沒有把事情告訴她老人家。
切,是啊,他怎麼好意思說?!路休休心想。
她先發制人,打了個電話給路媽,扯了個謊說她在和羅效玩遊戲,回頭萬一羅效打電話來,千萬別著急,那都是假的,她都好好的。
路媽雖然覺得大過年的玩這種低智商的遊戲,而且是羅效陪著她玩這種低智商的遊戲,有點扯犢子,不過憑借自己對女兒智商的了解,女婿對女兒的態度,她也就釋然了。
掛下電話,路休休心裏一陣失落,鼻頭一酸,差點又想飆淚。
忽然間,手機鈴聲又作響,她給嚇一跳,下意識關了靜音。她愣愣地看著手機上顯示的「羅大尾巴狼」幾個字,覺得恍如隔世。
這幾個字在她手機裏一直沒改,有一天羅效指著上面幾個字眉毛抽風地跳了兩下,堅持讓她改成「老公」,她不幹,強詞奪理說:「這幾個字非常貼切,而且有親切感啊,還有,萬一我手機掉了,或者被偷了,人家要找我最親的人訛你的錢,找誰都找不到你啊。」
雖然最後還是被他「暴力」地解決,但是她又趁不注意偷偷給改回來了。
路休休眼前模糊,大尾巴狼,大尾巴狼,只會欺騙她這個蠢到家的小紅帽,然後一口給吞下肚子,沒有獵人,沒有人替她破開大灰狼的肚子,把她解救出來,童話就是童話,現實一點也不美好。
幾十秒後,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消失了,她本以為羅效會接著打,結果沒有。
打開短信箱,裏面還躺著他剛才發來的兩條短信。
一條寫著——老婆,對不起,你在哪裏?我很擔心。
一條寫著——老婆,我真的愛你,無論別人怎麼說,請你相信這點,我沒有騙過你。
路休休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這兩條都刪了,如果是之前,她恨不得把羅效所有的短信全存在保險箱裏還不夠,現在看著叫人心裏堵。
她歎口氣,退到主界面,而剛想繼續關機的時候,又有電話進來了,她以為又是羅效,沒想上面卻寫著「小外甥」。
她撓撓頭,無比掙紮,心想不是才和老媽說好的麼,怎麼還是打來了?
電話一個結束後,來了第二個,路休休終於接起,還沒「喂」,那邊的人就寒氣十足地說:「遊戲玩得開心嗎?躲肯德基廁所裏你也不怕熏死你。」
路休休一抖,咽了口口水,是的,這世界上估計只有程琮猜的到,從麥當勞廁所逃走後,她會跑去肯德基,因為原因如上,她曾經不止做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