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淮寧眉頭緊皺,護士適時換了話題,「總之,她這次是夠絕的。」
「已經是第七次了。」姜迦彤盡力讓自己的話語不帶任何情緒,「這次怎樣?」
「生命體征不穩定。我們之所以叫來靳先生,一方面是昏迷前病人曾強烈要求,另一方面她各項指數不好,只怕出現意外。」放在她鼻子上的氧氣罩有些歪,護士稍加調節複又轉頭,「亞砷酸原本是治療白血病與其他惡性腫瘤的專業藥物,醫生用來都會特別拿捏斟酌。我們也不知道病人如何能……」
護士不再說話,因為靳淮寧已經俯身去看她的臉,像是最精密的儀器,又仿佛完全沒有見過,目光一分分在她臉上巡邏。四周失去聲音,只留下呼吸機噠,噠,噠的聲響。
但是這樣的靜謐很快就被打破了,雅尼的夜鶯猝然響起。姜迦彤忙去看手機,不由皺眉,「靳先生,您……」
「嘀嘀嘀嘀嘀!」
這是報警器的警笛聲。「池小姐,恐怕靳先生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姜迦彤迅速掛斷電話。
「陳護士,快去叫沈醫生!」剛才還安靜的場合立時變成戰場,「小劉呢!阿代莫還沒拿回來?快快快!我要兩支阿代莫!」
「還有三瓶腎上腺激素,要最大劑量的!最大劑量的!再這樣五分鐘必死!兩分鐘內必須給我穩住病人的心率!」
病床上女人的胸脯在劇烈的起伏,像是被拋上了岸將死的魚。傳入耳朵的是刺耳的哮鳴音,仿佛每喘一下就要被刀割一次。醫生們頃刻間在她身上掀起了場戰役。好在一番手忙腳亂之後,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了。主治大夫取下口罩,臨走前嚴厲吩咐,「好好監護。再發生一次這樣的情況,神也沒法救活她。」
小護士們連連稱是。而靳淮寧卻突然說,「剛才是誰來的電話?」
「池小姐。」他這樣的神色,姜迦彤忽然想去拍他的肩,事實上也已經這樣做了,「我說了,待會兒您會打給她。」
他嗯了一聲,目光再投向病床上的人。
經過剛才一陣折騰,她臉色不再是駭人的蒼白,反而透出些紅色。他伸手去觸她的臉,從眉眼到鼻尖再到唇形,仿佛要記住一般細細描摹。姜迦彤悄步邁出房間,雖然她非常不喜歡她。但這樣的時候,顯然適合兩個人獨處……
但是手只是觸到了病房的門,耳邊便響起一陣奇異的笑聲。
回頭一看,剛才還在搶救的人緊緊攬住了靳淮寧的脖子,「靳淮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她嘿嘿的笑,因為氧氣罩的關系沒法緊貼著他,她便一把掀開罩子扔到一邊,臉緊緊貼著他的臉,笑聲被急促的呼吸渲染的有些刺耳,「其實他們嚇你的,我安眠藥並沒吃多少,就吃了十片。其他幾十個都是維生素c。不過不是用水咽下去,而是兩杯紅酒……」
靳淮寧只是看著她,一動不動。
「不會真嚇壞了吧?」她又用額頭去蹭他的,來來回回好幾下,「好啦好啦。你看,我一點事也沒有。」
「迦彤,」他唇角終於劃一線淺弧,也不回頭,「照片拍好了沒有?」
「靳先生,完全好了。」聞聲,姜迦彤拿著手機走過去,「畫質清楚,完全會符合下期商刊關於您『大愛無聲』商人的定位。」
「很好。」
靳淮寧起身欲走,襯衣角卻被人扯住,「靳淮寧,我錯了。你別生氣,」她呼吸還很緊促,眉眼間卻盈著滿滿的笑意,「我錯了還不行?」
「真是開玩笑了,你是施允,你怎麼會錯?」他也笑,「對了,醫療費替你交好了,你可以在這再住一晚上。」
她聲音喏喏軟軟的,仍在撒嬌,「淮寧,你別……」只是話沒能說完,手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靳淮寧猛的拔下了她手上的注射枕頭。
「這樣一針要七百多塊錢。省下一瓶,你沒准兒還可以在這住一晚上。」鮮紅的血隨著手腕流到被子上,而他頓了頓,「你也知道,最近池筠不喜歡你。」
「靳淮寧!」
她在後面瘋也似的大叫,而靳淮寧步伐堅實,直到到了門口時才稍稍停了一下,「不是想知道亞砷酸是怎麼得到的嗎?」他嗤的一聲笑,微微偏頭看向護士,「容‧知道嗎?她男友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清北大學化學研究所第一碩士。」
「靳淮寧!」
門哢的一聲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