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故事一樣娓娓道來:「小北,不知道為什麼?我到現在還能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天藍天領著我說走,帶你去見我一發小。我屁顛屁顛跟著去,你依靠在學校大門邊上,耳朵裏塞著耳機,個子很高,頭發很順,眼睛一直盯著天空,若有所思,好像在想什麼。很好看,和旁邊熙熙攘攘的學生相比,完全就是兩個世界。我第一反應就是,這麼難看的校服穿你身上都那麼好看。但是,我卻覺得你很孤獨,很想去抱你。後來發現你很有錢,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你請我們唱歌,泡妞,喝酒,每一次的錢都超過我家一個月的開支。很羨慕你,也很嫉妒你,因為嫉妒,所以故意和你作對,現在想起來,真傻,那麼做只想引起你的注意罷了。後來我們倆那啥了,我雖然打了你,可是心裏面卻一直想這和你接吻或是其他的感覺,我恨你,真心實意想報複你,我覺得你毀了我,成為我人生中的汙點。後來我做錯了事,傷害了你,你卻說,田益加,我不恨你了,你也不要恨我了。我一個人躲在屋裏哭,很傷心。我心想,田益加,你睡了那麼多女的人家都沒拿你怎麼著,不就被個男人睡了麼,至於這樣不。你去北京,我偷偷跟著去,你沒注意著我,我就跟在你後面,一路跟著,生怕別人欺負你。一路上我想,要是有人欺負你我就出去幫你揍人,那樣會不會我們就會好了。然後看著你租房子,看著趙芳藝陪著你,看到你笑,我很安心,覺得你還能笑出來就好。後來我又去過北京幾次見你,每次都是悄悄的,躲在四合院門外,有一回,我看到你在大槐樹下洗頭,有個和我長得很像的男孩給你淋水,你用濕淋淋的腦袋去撞他的身體。那種畫面很溫馨,我想,真好。我想要出人頭地,想要錢,想要一切,我卑鄙的想,假如有一天你家不行了,我可以去幫你。」
我有些梗咽,打斷他的話:「別說了,要說出來說,我聽你說,一整夜一整夜的聽,到時候怕你說膩了。」
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小北,謝謝你後來願意和我在一起。時間不長,確實我最開心的一段時光。如果能回到一開始,我想,同性戀怎麼著,我就喜歡男人這麼著。我想和你在一起,睜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我想,要是我們能一起變老,坐著搖椅,看著夕陽,手牽手,感覺真好。可惜,也只能是想了。」
他還想說,小警察進來咳嗽一聲:「時間到了。」
我和他下意識分開手。我站起來,說:「你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弄你出去的。」
他朝我笑,我轉身,他叫住我。我回頭,他給了我個九十度的鞠躬,他說:「小北,謝謝你。」
我四處找人疏通關系,我媽也在那邊忙活,希望似乎不太大。我整夜整夜比不上眼,李林說局裏面重點徹查田益加的事,查得特別厲害,人已經單獨隔離了,估摸著是別想見了。
李林偷偷給我說了幾個證人的消息,我估摸著從他們那邊下手看看,看到時候能不能輕判點。李林給我的人裏面,據說有一個提供的線索最多,就是李波。
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找他。走前對著鏡子自己給自己說,易小北,不就是睡過你的一個男人麼,和你睡過的男人多去了,不在乎。
我去敲李波家的門,開門的是王靜。她看到我有些驚訝度不亞於我見她的驚訝,她開門讓我進去,詢問了下我和我媽的事,微表示了下安慰。我說我找李波,她說不在家。我才知道,她當年口中的良人就是李波,這些年一直住一塊兒,但是沒結婚。
浮華如夢(27)
我把來龍去脈說了遍。她愣了下:「你說李波告田益加?這不可能,田益加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而且田益加為他做了不少事。他應該不會的。」
王靜在「麗都」待的時間長,也摸打那麼些年,道上的事自然是比我清楚許多的。我想了好一陣問:「最近他是不是很缺錢。」
王靜驚:「你怎麼知道?他最近確實很缺錢。」
我再問:「他是不是最近和徐世鳴走的很近。」
王靜恩:「是啊!你又是怎麼知道。」
我搖頭:「他什麼時候出去的。」
她說:「老早就出去了,翻箱倒櫃的,拿了盒老帶子出去了。弄得儲藏室一團亂。」
帶子?!我腦袋嗡的一下,猛的站起來看著王靜:「要是,要是他回來你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去。」
我慌忙開著車趕回家,我媽正和易南看電視,心情特好。我問:「媽,有人來過沒?」
我媽搖頭,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怎麼了?」
我胡亂想了個理由出來:「沒事,我看你難得有時間不如和爸出去旅遊吧。散散心也好。」
我讓豆豆去給他們訂票。豆豆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你別管,兩天內把他們弄出去。我去找徐世鳴,不在辦公室,我守在門外等了一整天,他都沒回來,沒人知道他去什麼地方。
我心口一致忐忑,感覺有事要發生。鐵定是要發生的。
我打電話給藍天,讓他無論如何過來找我。我躲在酒吧角落喝酒,他趕過來時我已經一個人喝了大半箱了。我拉著他的手說:「藍天,如果,如果有些你不知道的事突然發生了,你怎麼辦?」
藍天以為我喝醉了,上來拉我。我搖頭:「沒醉,你給我說,如果有你不知道的事發生怎麼辦?」
藍天不理我,硬是把我給拽上車拖回去。我躺在床上腦袋裏面一片空白,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著。這一睡睡到晚上被豆豆鬧醒。她著急的,手舞足蹈的說了老半天我才大概明白怎麼回事。她說有卷帶子,我媽看了後大發雷霆,氣得昏了過去,易南掐了好半天人中才把她弄醒過來。
我一聽帶子,腦袋立馬清醒,咚咚朝我媽那邊跑過去。
我媽癱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易南端著水杯給她順氣。她看到我來,把腦袋別到一邊去讓易南和豆豆過我們那邊去,說有話給我說。
我忐忑著坐到我媽邊上,給她順氣,壓根不敢問究竟怎麼回事。易南和豆豆離開後,我媽才指著桌上的帶子,讓我自己看。我猶豫再三,把帶子放到錄音機裏面,畫面模糊,沙沙的聲音,勉強能聽見裏面有人說話,罵得很髒。幾個男人壓著一個男孩,我的臉燒起來,整個人僵硬在電視面前,動彈不得。
我媽走上來把電視關掉。眼淚汪汪的看著我,一把將我摟在懷裏,撕心裂肺的開始哭。哭得我心理面特別亂。那是我見過我媽唯一一次失控的樣子,以前沒有,以後也再也沒有過。
那一會,我媽不停歇的哭了整整一個小時。我們保持著同樣的姿勢,我坐在地上,她抱著我。我等她哭夠了才給他擦眼淚,我說:「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