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他們不知道正在走向何方，只是隱約覺得他們正在上山。
但他們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往前走。反方向就是他們的來向，那裏注定是死路一條。
孟卿因壓在李秋吟胳膊上的力量每深一分，李秋吟的心也隨之沉下一分，嘴裏不住地說著：「卿因……堅持住……堅持住啊……」
孟卿因拼盡全力邁著步子，默然不語，只為多保存一份體力。
突然，李秋吟隱約覺察到一絲異常，她立刻想到，定是遠方正有兵馬奔來。
「卿因！有人來了！是不是咱們的人？」
孟卿因發出輕微的聲音表示否定。他知道，他們來的事，沒有其他人知道；況且，來向也不對。但他只簡單答道：「快走。」
時間不久，馬蹄聲越來越近，似乎馬上就要來到他們身邊。
孟卿因突然站住，「秋吟，你快走，我……」
「不行。」李秋吟決絕回答道，不等他說完，她便知道他的意思。
「你不走，我們兩個，都得死……」
「那我們就一起死。不必多說了，你休想丟下我。」李秋吟聲音微顫，仿佛夜的囈語。
又走了幾步，摸索著道路前行的李秋吟突覺腳底一滑，趕忙後退一步。
孟卿因也隨她止步，「怎麼了……」
「懸崖……」李秋吟沉聲道，卻又牽出一絲苦笑，「卿因，看來今天，我們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馬蹄聲越來越大，終於，幾點火光在他們眼前點亮，照亮了騎在馬上趕來的慶原士兵。
「你們來幹什麼……」李秋吟聲音微啞。
「奉聖上之命，取爾二人性命！」領頭一人答道，卻有一絲不忍若有若無地在眼睛裏閃爍。
「你們，等等，容我們，說幾句話。」孟卿因淡笑，轉向李秋吟。
李秋吟能聽出，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她的目光裏映出火把的亮光，熠熠閃爍。
「秋吟……」孟卿因的眼瞼微垂，幾乎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了李秋吟身上，「告訴我……」
他輕笑，「若有機會，是選擇我，還是堅持雪落……」
李秋吟的嘴唇已經被自己咬破，卻仍舊控制不住地哭出了聲。
「卿因，今生今世，唯你一人……」
孟卿因嘴角輕揚，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他卻突然又沉下了聲音，在李秋吟耳邊低聲道：「那便當是為了我，想辦法活下去……」
李秋吟眉頭一皺，尚未反應過來他說的話，卻突覺手臂驟松。
孟卿因松開李秋吟的手臂，身子一斜，向懸崖的方向倒去，瞬間消失在李秋吟的面前。
「卿因——」
身後群馬的呼吸聲在一瞬間消失無蹤，李秋吟望著眼前深不見底的懸崖，突然覺得耗盡了此生所有的淚水。
「卿因……」她趴在懸崖邊，空洞地望著深不見底的黑暗，苦笑，「你要我想辦法活下去……我想好了……下輩子，我們一起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