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啊,可是兩個人實在太悶了,大家一起出來比較熱鬧。他想讓我認識認識他的同事和朋友,我覺得挺好的,鞏固關系嘛。」
「他要把你介紹給自己的朋友?那多好。」何小君聽得心酸,馮志豪從來不帶她與自己的朋友見面,不是說他朋友都在國外,就是說他只想跟她二人世界,空閑的時候只想看到她。其實都是借口!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讓她徹底融入自己的世界。什麼是承認?嘴裏說的承認有什麼用?一個男人真的要承認你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就應該驕傲地把你介紹給他身邊的每一個人認識。
「你同意了?那就好,周末不見不散啊。」杜美美把她的沉默當默許,在電話那頭下了結論。
「喂,誰說我同意了?」何小君急得聲音一提,眼角看到策劃部經理在他的透明辦公室裏看過來,又立刻壓低了聲音,「你去就好了,拉著我幹嗎?」
杜美美也把聲音壓低,態度軟得不行,就差沒從電話線那頭撲過來以示懇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就當替我撐撐場面,拜托拜托。」
什麼大事需要這樣求她?何小君不解,突然想起上次的遭遇,立刻聲音痛苦:「不是吧?你又要我穿成那樣?」
「不要不要,這次千萬不要了,隨便怎麼穿都行,人來就可以。」杜美美急了,連聲地叫。
何小君被她叫得好笑起來:「就你麻煩,知道了。」
Chapter 4 不如沉默
1
到了周末,何小君剛想收拾東西下班,馮志豪的電話來了。
她手機設的是振動,看到來電號碼之後,她握著手機僵硬了許久,也不按斷,就是看著那串數字,幾乎要把屏幕看穿。
那天離開他的公寓之後,她一直都拒絕再與他聯系。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了,她這幾年的時間,換來的就是一場空!還能怎樣?戀愛三年的男友不肯和你結婚罷了,難不成真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人要臉,樹要皮,撒潑的事她做不出來。
大家都是成年人,打落牙齒和血吞,一切苦果皆因自己做出的選擇。受騙上當就像踩到狗屎,能忍則忍,不能忍也要保持沉默,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連自己也當一切沒有發生過,何必還要悲憤萬狀地示於人前,活該讓別人恥笑一輩子。
手機還在掌心振動不休,最後戛然而止。突然又是一下短促振動,是短訊,仍是馮志豪,只一句話。
「小君,我想見你。」
她閉了閉眼睛,拿起自己的包,轉身往外走。剛走到前台就被叫住,前台琳達握著電話招呼她:「小君,樓下保安打電話找你,說有人在樓下等,讓你快點下去,車不能停太久。」
何小君一愣,琳達已經擱下電話,看她的時候眼裏多了些費解之意。但出來做事人人功夫深,琳達眼裏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只是一閃就過了。
何小君沒看到,看到也沒時間在意。聽完琳達的話之後,她愣住一瞬,心底五味陳雜。
有人等在樓下,誰會來等她?除了馮志豪,還有誰會來等她?
交往三年,馮志豪從未正大光明地把車停到她公司樓下,像這樣驚動保安,電話一直撥到公司前台的事更是從未發生過。她曾經還為此心生埋怨,只是沒說出來罷了。
她雖然不喜歡男人接女人次次都昭告天下,但至少也不要讓她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永遠都是見不得人的。沒想到時至今日,他們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馮志豪居然轉了性子,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她還來不及思考,手裏的電話又開始振動。還是馮志豪,她吸了口氣,終於接了。
馮志豪說話前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說:「小君,你終於接電話了。」
她已經幾周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心亂如麻,說不出話來,握著電話只是沉默。
不能怪她別扭,何小君爸媽是雙職工,她從小由外婆帶大。外婆雖然生不逢時,但到底是老式大家庭裏出來的女子,對她管教尤其嚴厲,從小規矩做成習慣,她受了委屈也做不來撒潑叫罵乃至哭天搶地那一套,表達憤怒的方式只有沉默與冷淡。也因此,她的委屈從來都得不到其他人的重視。
聽不到何小君的回答,馮志豪慢慢放緩聲音,繼續說:「我現在就在你們公司這兒等你,你能不能下來?」
他聲音很低,居然還帶著點隱約的求饒味道。何小君是吃軟不吃硬的代表人物,聽完只覺得自己胸腔裏某個地方一塌,空落落地懸著難受,忍不住一歎。
聽電話的時候她一直都沒有停下腳步,公司樓層並不高,她也不想在電梯裏,眾目睽睽之下與馮志豪通話。她走到樓梯,身側安靜無人,她沖動地想開口,想問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又想說她的想法不會改變,如果一切還是回到原點,煩請他高抬貴手。
這些話全在她嘴邊打轉,但最後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見面說吧,她對自己最後說了一句。她不是聖人,她只是個凡人。三年的感情,她做不到甩一甩衣袖,轉身時雲淡風輕,即使散也要散得明白。
天熱,大樓裏冷氣充足,但樓梯間裏溫度仍是很高。她合上電話之後,不知不覺越走越快,終於走到底層,側門很緊,她用力推開,大廳裏一片清涼撲面而來。正是下班時間,眼前無數人腳步匆匆,她側頭去看大門外,許多的車一字排開,陽光仍是強,反射在汽車的金屬表面上,看在眼裏只覺得模糊一片。
進出的人多,門口很擁擠,快要走出大門的時候,何小君差點撞到人。她停下腳步想道歉,抬頭突然愣住,面前的男人是她認識的,竟然是陳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