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魚回神,剛才那陣沖擊稍微散了一點兒,心裏歎口氣,反正也已經坐在一起吃飯了,人家請客,她怎麼也不能整頓飯都發呆不是?想到這裏她捧著杯子回答:"現在大家都對我挺好的。今天培訓結束,我們三個同級生中午一起吃飯慶祝了一下。對了,還沒謝謝你上次教我那麼多。"
"有嗎?"他微笑。
香檳色的白葡萄酒,入口清爽香甜,不知是不是因為酒的關系,那種受到鼓勵的感覺又來了。蘇小魚接下來忍不住把這幾周與同事相處的情況都對他說了,說完又覺得自己奇怪,還沒喝幾口,就開始絮絮叨叨。她這是怎麼了?
蘇雷卻聽得很安靜,一直看著她,漸漸眼裏有了笑意,但也不評論,最後只說了一句:"開心就好。"
她想自己是喝多了,聽完這句話居然真的感覺很開心,又不知不覺吃下去很多。意大利菜分量十足,最後上的甜品是提拉米蘇,蘇小魚的最愛。
"提拉米蘇啊……"蘇小魚幸福地感歎了,突然想起那天蘇雷離開前所說的話,忍不住笑著抬頭看著他。
他也正看過來,竟然還對她眨了眨眼睛。他這樣的男人流露出這種表情殺傷力是巨大的,蘇小魚當即暈了一秒鐘。
"這裏大廚最拿手的甜點。嘗嘗看?"
她聽話地舉起勺子去挖,最上一層可可粉很厚,勺子掠過的時候露出下層濕潤的白蘭地奶油起司,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提拉米蘇柔軟滑膩,不用咀嚼,轉眼就在嘴裏化了,可可粉的甘苦濃香,奶酪的潤滑甜蜜,巧克力蛋糕的潮濕綿軟,截然不同的味道在嘴裏融合在一起,奇妙的感覺。
她一向是很喜歡甜食的,否則也不會把做蛋糕當作最大的興趣愛好。這時她正吃得享受,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勺子停頓在半空中。
身邊很安靜,睜開眼看到的是蘇雷微笑的眼睛。
"好吃嗎?"
她大力點頭,強調自己的贊美,換來的是他的朗朗笑聲。笑完又把他面前的那份提拉米蘇推過來,手指修長,抬起的時候碰了碰她的臉頰,並不突兀,也沒有調笑的味道,非常自然的輕觸。
沒想到他會這麼做,蘇小魚愣住,但臉頰上那溫暖的觸覺還在,漸漸透過皮膚蔓延到四肢百骸,而她竟像一只被愛撫過的貓,可恥地動彈不得。
結果她真的把那兩份提拉米蘇都吃了下去。也許是吃撐到了,也許是那小半杯白葡萄酒,走出餐廳的時候腳步都有點兒飄。
電梯外仍是米色的大理石地面,有前車之鑒,她這次走得很小心。四下安靜,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音傳到很遠,她正想踮起腳走路,他卻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回頭望過來,看著她莞爾一笑。
想起剛才自己出糗的樣子,蘇小魚也笑,笑完又覺得兩頰發熱,伸手去捂,才發現連自己的掌心也是燙的。
蘇雷的車就停在下一個轉角,稍走近一些兩側反光鏡下的燈就亮了。側邊突然有車開過來,雖然在地下車庫,但速度仍是很快,到他們面前突然刹車,然後有人推門下來,關上車門就對著蘇雷笑,"正念叨著你呢,這麼巧!"
說話的男人身材高大,口音很北方,笑起來豪爽過人,說完又盯著蘇小魚看,饒有興趣的樣子,"這小姑娘又是誰?別告訴我是你妹妹啊!你們老陳家就你光棍一個,哪來這麼水靈的姑娘?"
陳家?哪來的陳家?蘇小魚正疑惑,身子已經被蘇雷拉過去,也笑著答:"小魚,認識一下,沈峰,我老朋友。"
她個子小,站在他們兩個當中更顯得玲瓏,孩子似的。這時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被動地仰起頭打招呼,聲音很輕,"你好,沈先生。"
沈峰答應了一聲,又回頭去看蘇雷,拍著他的肩膀笑,表情有些促狹,"行啊兄弟!今兒我就不打擾了,回頭找你打球。"說完一轉身,筆直往自己車裏去。
沒見過這麼來去如風的,蘇小魚情不自禁目送。沈峰車裏還有人坐著,大概是等得久了,落下車窗看過來。是個女人,手肘擱在窗沿上,白生生的一張尖臉,簡單的一個姿勢,硬是擺得千嬌百媚。
蘇小魚覺得眼熟,到車上還一直在想著那張臉,凝眉苦思,車開上斜坡的時候她突然雙掌一合叫起來:"白麗麗!"
她叫得突然,蘇雷倒是很鎮定,還笑,"誰?"
"沈先生車上的那位小姐啊!我看過她主持的節目,電視裏的。"
"是嗎?"他答得平靜。
"我也沒看清,應該是吧。"講八卦需要配合,遇上他這樣的就只能偃旗息鼓。蘇小魚興奮過頭,這下索然打住,語調立刻低下來。突然又想起另一個疑團,這次開口之前躊躇了一下,"那個,沈先生剛才說陳……"
他倒是很幹脆,"嗯,我姓陳,陳蘇雷。"
蘇小魚愣住,"我還以為你姓蘇……"
車子已經轉上街道,他打方向的時候看了她一眼,眼角又微微彎起來,笑意流露,"沒事,叫我蘇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