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西西聽見電話那面程麓的笑裏有某種奸計得逞的意味,於是遲疑著起身趴在露台的欄杆上往下看。
樓下,程麓靠在車上,仰頭看她,月光映在他的臉上,如秋夜的風,微涼。
這幸福,或許已等得太久,但是它畢竟姍姍來了。
畢西西匆匆的沖出門,心跳難以抑制,電梯停在一層,但是她一刻也等不了,提起裙角沖向樓梯,聲控燈隨著她的腳步聲一層一層的亮了,月光穿過樓道窄窄的窗戶,映照著畢西西興奮的漲紅的臉,映照著她眉梢眼角結結實實的歡喜。
程麓抱住沖向自己懷裏的畢西西,他甚至沒有注意到畢西西帶著巨大的沖力撞的肋骨生疼,他只記得,滿滿當當的抱住自己戀了十年的幸福。
甜蜜帶著微微的感傷,在月色如此美好的夜裏,像茂盛的海藻一樣在畢西西的心裏無邊無際的生長。
夜晚的長安街,現代的高樓大廈和古老的珠牆壁瓦迅速的向後退去,沒有喧囂,沒有日間的車水馬龍。
燈火安靜,月色溫潤,是畢西西最喜歡的長安街的夜。
程麓停好車,牽著畢西西穿過月色如水的□廣場,玉帶橋裏,是籠罩在沉沉夜色裏的紫禁城,他們沿著護城河緩緩的散步,河水安靜。
「西西,我們結婚吧」程麓住了腳步,搬過畢西西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
畢西西看見月亮映在他黑黑亮亮的眼睛裏,秋日的湖水一樣,帶著期盼,背後是高大沉默的宮牆。
她縮著肩膀,小聲的說:「程麓,據說故宮晚上會鬧鬼,宮女和太監沒准正排著隊從牆那面經過呢」。
程麓無奈的笑,他俯下身,吻住畢西西的唇和剩下的半句『你看看牆頭,有沒有鬼偷看咱們』,這頭,生來就有煞風景的天份!
畢西西閉上眼睛,暫時放棄思考,沉浸在令人窒息的熱吻裏。
「西西,忙完這陣子就去你們家提親吧」。
「恩,好」畢西西被吻迷迷糊糊的應著。
祝擎揚回來了。
他看見畢西西粉潤的臉頰,眉梢眼角洋溢著藏不住的幸福。
落寞從祝擎揚的眼底一閃而過。
他們坐在小區花園裏的長椅上,太陽快要落山了,小孩子追著小狗玩的正高興。
「有事找我?」
「恩」畢西西在心裏艱難的遣詞造句,手伸進大擺牛仔裙的口袋裏,指尖觸到一枚溫熱的鑰匙,十字型棱狀,尾端連著一只小小的粉色的微笑豬。
那天,程麓把這枚鑰匙擱在畢西西手心,露出那只粉色豬一樣可愛的微笑,他說:「西西,以後,你就是我的管家婆」。
畢西西抗議:「管家婆,真惡,別人都叫『甜心,寶貝什麼的』」說完自己都覺得更惡心。
「老祝,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畢西西看著祝擎揚,曬黑了,看上去眼神有些黯淡,鼻梁高且挺直,眉毛明明有微微的上揚,卻讓整個人看起來多了憂鬱的氣息。
畢西西有種說不清的難過,似乎是為了祝擎揚忽然多出來的憂鬱,她放在口袋裏的左手無聲的握緊了那枚鑰匙,十字棱陷進去,鉻疼了手心。
「西西,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我會跟我媽解釋的」。
畢西西有些微的詫異,但是祝擎揚已經起身,他逆著光站著,夕陽的餘暉勾勒出他落寞的輪廓,散發著溫暖的羽翼般的光芒,那光芒讓畢西西的心裏,生出溫暖的疼。
他沒有回頭,他說:「西西,你幸福就好」。
周六本來約好要和溫紋去逛街。
結果一大早,老太太就電話下旨了:「我和你鄭阿姨今天要去體檢,你陪我們去,八點半在大北窯那個體檢中心那等著。
畢西西還沒睡醒,她直接頂回去:「您兩自己去吧,檢完了我請你們吃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