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雅芙抬起頭,發現在明亮燈花照射下,眉微皺的淩檸浩面部線條異常分明,淡紫上衣工裝褲……。區雅芙有點失神,難道這就是潛意識裏不拒絕他,讓他輕易接近自己的原因?眼前這個男人的臉透出絲焦慮,區雅芙思緒一下回籠,「沒什麼,淩先生。」
淩檸浩沒有接話,他細細打量著區雅芙眉間神色。
多年的機關生涯,區雅芙快速隱匿情緒已是家常便飯,於是,她笑吟吟地轉移話題,「不能再讓貝璽吃餃子了。晚上他吃了不少,再吃恐怕會積食。」淩檸浩的臉色也不著痕跡舒緩下來,笑著輕搖頭,「以前這孩子吃飯得追著喂,區,你真有辦法。對了,別稱我淩先生,叫我檸浩或阿浩都行。」
叫檸浩有點過分親昵,但叫阿浩,似乎兩人還沒有熟稔到那個程度。因此,區雅芙淺淺一笑,「我還是叫你淩檸浩吧。」
聽著忽然間轉冷的口吻,淩檸浩雖感詫異,但仍含著笑,「也行,只要不是淩先生就成。」
區雅芙心裏有絲恐懼升起,愛情劄記的內容亦倏地閃進腦海。
這麼一來,席地圍坐在茶幾周圍的兩個大人沉默下來。只有不諳世事的小貝璽攪動著玉米羹,歡快地向爸爸訴說著區有多疼自己,自己這幾日過得有多開心。淩檸浩笑盈盈聽著,不時插嘴問一句,逗得小貝璽更是情緒高漲。不時笑倒在區雅芙懷裏。
區雅芙心有所想,臉上雖笑著,但神思不屬已是事實。淩檸浩觀察入微,吃過餃子後抱著不願離去的貝璽下了樓。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區雅芙的偽裝一下褪去。熄了水晶燈,換上妖魅的淺紫射燈。把茶幾上的碗碟收到廚房,然後拿出酒櫃裏的紅酒,放一張悲情的碟片,孤獨的守候黑夜的同時,不斷問自己:是該相信直覺,還是該勇敢的去嘗試。可如果嘗試的結果像哥哥、像爸爸的司機……,值得嗎?
一杯接著一杯喝,可頭腦卻越發清醒。區雅芙暗自失笑,多年飲酒的後果就是連想醉倒也這麼困難。
午夜時分,手機震動起來。
「區,上線。」
「不想敲字。」
「那就用手機聊。你這幾天忙什麼?找你總推說很忙,就你們那養老單位,能忙什麼呀?」
「什麼事?再廢話我掛了。」
「我的店在北二七路開了一家。周日上午開業,到時候你一定要去。哦,對了,上次去你家時順帶帶去幾套衣服,我放在衣櫥間了,記得穿那件純黑的。」
「知道了。看情況吧,若沒有安排,我就去。」
「區,你怎麼了?無精打采的。」鮑志傑不經意中透著絲擔憂。
「沒什麼,困了。」區雅芙直接掛斷電話。
酒瓶很快見底,但區雅芙起伏的心緒仍難平複。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區雅芙站起來走向衣櫥間。
左側那排屬平常不常穿的衣服。區雅芙挑了件墨綠的短裙,大開的領口、緊束的腰身,這是鮑志傑口中『魔幻鬼女』裝,據聽說極受香港女孩子的追捧。受不受追捧,區雅芙不知道,但她清楚今晚的她需要這副行頭去瘋狂,她要摔掉心底湧出的那絲溫暖,她要恢複以往的狀態。配雙漆皮黑色圓頭平底鞋,區雅芙出了門。
車子一路狂飆,到達『西部酒城』用時不過十幾分鐘。
區雅芙在擁擠的酒台群裏穿行時,引來無數的注目禮及驚豔口哨聲。她渾然不覺,徑往旋轉舞台走去。午夜的迪巴氣氛已臻白熾化,扭動的頭顱,甩動的長發,擺動的腰腰刺激著她的感官。只是,她不該穿這身衣服。剛一入舞池,她就後悔了。
年輕『帥蟲』們的臉龐在她眼前晃動。
只是幾分種時間,舞台已成了以她為中心的圈子。『帥蟲』們蜂湧而至,互相擁著擠著,爭相舞動到她面前演示自己的舞姿。
墨綠裙子在燈光下成了黑色,而區雅芙的皮膚又白如皎雪。黑白交映,成了舞台上一道別樣的風景。這種場合,男孩子的過分關注自然會引來嫉恨,幾個妖豔的濃裝女孩子不經意間『碰』了她幾下。
區雅芙暗中歎氣,看來今晚的選擇是個錯誤,這種場合真不適合她。還是去清幽的純酒吧。正欲擠出去,忽地被人從後面攬腰舉起來。她驚呼一聲,下意識用手肘搗向那人,那人在她耳邊大喊,「是我,鮑志傑。」她暗松口氣,乖乖地任由他把她舉到領舞區的高台子上。
底下舞台上倜儻的鮑志傑舉止神態頹廢十足,很快,幾個女孩子圍了上去。鮑志傑一副玩世不恭態,和幾個女孩舞得挺歡實。區雅芙收回目光,忘我舞動。累到崩潰,再被鮑志傑抱離領舞區。拉著她徑自出去,打開車門把她塞到後座。區雅芙掙紮著,「你開你的車回去,我能自己開。」
鮑志傑沒有開口,而是推回她,打開前車門坐下後徑自發動,「區,你平日即使心情不爽,也只是悶在家喝酒,今天怎麼了?要說就說實話,不想說就睡死過去,不要敷衍我。」
區雅芙直接摔倒下來,閉上了眼。
鮑志傑似是捶了下方向盤,刺耳的車鳴聲登時響徹夜空。
第二天清晨,區雅芙在手機震動聲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