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點了一支煙,賣弄地說,「有一道測評題,要從三個候選人中選擇一位來造福全世界。我考考你,看你選哪個?」
「雷默,別的本事我沒有,看人咱看得准!」朱達仁拍著胸脯吹噓道。
我笑眯眯地說:「候選人A:篤信巫醫和占卜家,有兩個情婦,有多年的吸煙史,而且嗜好馬蒂尼酒;候選人B:曾經兩次被趕出辦公室,每天要到中午才肯起床,讀大學時曾經吸食鴉片,每晚都要喝一誇脫(大約一公升)的白蘭地;候選人C:曾是戰鬥英雄,保持著素食習慣,從不吸煙,只偶爾來點啤酒,年輕時沒有做過什麼違法的事。這三個人中,你選哪一個?」
朱達仁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選第三個了,如果組織部考核也得選第三個人。」
我嘿嘿地笑了笑,「實話告訴你,候選人A是富蘭克林‧D‧‧羅斯福,候選人B是溫斯頓‧丘吉爾,候選人C叫做阿道夫‧希特勒。」
朱達仁大為吃驚,「雷默,怎麼會是這樣?」
「達仁,」我認真地說,「按照現實的一套選人方式,候選人C無論在當今社會做什麼行當都應當是首選,這才是最可怕的。人無完人,而我們有的選人用人單位卻在選擇完人,其結果就是用了一些假完人,不僅沒有造福社會,甚至可能還要造禍於百姓。」
「深刻,太深刻了!」朱達仁贊同地感慨道,「只是雷默,你是個表面平靜如水,內心卻非要在風口浪尖活一把的人。面對這樣的選人用人機制,你如何應對?」
「大哥,面對現實多少胸有大志之人,都無計可施啊!」我長歎道,「只能效仿古人臥薪嘗膽——忍,我把這種等待稱為第三十七計。」
「雷默,」朱達仁拍著我的肩膀用兄長般的口氣說,「忍的最好辦法,就是隱,小隱隱於朝,大隱隱於心啊!我相信你老弟有出山那一天。」
離開市房產局,我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市政府,車過黑水河大橋時,我不禁感慨,滾滾的黑水河浩浩蕩蕩如母親溫甜的乳汁,沖積出肥沃的黑油油的清江大平原,滋潤著絳紅的高粱和金黃的大豆。在這片大平原的中南端簇立著一座巨擘般的城郭。這就是東州市。論風景雖無煙花十裏落英繽紛的江南秀色,也沒有五嶽的巍峨,偉峰的壯闊,但它有著雄渾氣勢,開疆的曆史,智慧而又古道熱腸的人民。我熱愛這座城市,我願意為這座城市生,為這座城市死。
過完春節,楊娜去了香港啟德機場學習,大約需要半年時間,孩子在學校寄讀,每周接送也交給了父母,我有一種被放羊的感覺。每
天晚上不是與朋友聚會,就是熬夜寫材料,過得倒也逍遙。
19.大火
省裏「兩會」期間,李紹光正在分組討論《政府工作報告》,突然胃疼難忍,秘書孟元松硬是把他送到了省人民醫院,檢查結果出乎意料:結腸癌!妻子徐莉一聽,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半天才緩過神來,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面對病情,李紹光接受了手術治療的建議,但是希望等「兩會」開完再做,主治醫生堅決不同意,李紹光望著妻子懇求的目光妥協了,他不是向命運妥協,而是想用這種妥協給相濡以沫的妻子以希望。
李紹光病了的消息讓東州官場備受震動,幸虧手術做得成功,即便如此,李紹光尚且住在醫院裏,那些惦記李紹光位置的人,也沒少去北京活動,在仕途之路上健康絕對是一篇大文章。與那些盼著李紹光就此倒下的人不同,張國昌非常不忍心看著李紹光就這麼倒下,這並不是張國昌不希望李紹光倒下去,而是作為對手,張國昌更希望李紹光不是被病打敗的,而是被自己打敗的。但是張國昌非常了解李紹光,他知道李紹光絕不會就此倒下。
深夜,熟睡的張國昌和孟麗華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孟麗華打開台燈,睡眼惺忪地從床頭櫃上拿起電話問:「喂,哪位呀?」
「大嫂,我是市公安局劉偉峰啊。」
「是劉局長啊,這麼晚打電話有事呀?」
「有重要事情向張市長匯報,十萬火急。」
孟麗華連忙把電話遞給丈夫,「國昌,是市公安局劉偉峰,說有重要事情匯報。」
張國昌接過電話,不緊不慢地問:「偉峰啊,什麼事這麼著急?」
「張市長,」劉偉峰火急火燎地說,「愛莫斯商城於淩晨發生大火,火勢相當凶猛,我已經派警車去接你了。」
張國昌心裏一驚趕緊問:「什麼原因造成的?傷到人沒有?」
「原因不詳,消防支隊正在全力撲救。」
這時,外面傳來急切的警車聲。張國昌趕緊起身穿上衣服。
愛莫斯商城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熊熊的烈焰像瘋狂的火龍,夾雜著灰末、煙塵,沖向天空,周圍停了一百多輛消防車。烈火中,消防官兵正在緊張地滅火,愛莫斯商城周圍已經被警察戒嚴。
一輛警車呼嘯而至,張副市長下了車。劉偉峰趕緊跑了過來匯報,「張市長,消防車不夠用,火勢還沒有控制住。」
望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張國昌一下子就急了,「趕緊調消防車呀!」
劉偉峰愁眉苦臉地說:「東州市的一百多輛消防車都在這兒了。」
張國昌果斷地說:「請求撫臨市支援。」
突然,張國昌發現遠處李紹光正在捂著肚子指揮滅火,他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