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高我兩屆,狗熊很強壯。 「這事貝小嘉也有份,」我氣憤憤地想:「如果不是她,我就不會疏遠芳兒。 」下午的課最末兩節是自習。 雖然臨近高考,但班裏仍然鬧哄哄的。 我所就讀的這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學,每年的升學率幾乎為零,到了高二的時候,班裏的學生大規模流失,很多都已經開始在工廠上班。 但我老爸仍然對我寄予厚望。 可惜我實在不是很爭氣,除了能寫一手還說得過去的文章,幾乎是一無所長。 貝小嘉仍然不和我說話。 她穿著淡藍色的衣裙,眼睛依然亮亮的。 我的情緒並不太好,趴在桌上打瞌睡。 快放學的時候,教室門口出現一個穿黑夾克的男孩,我認識他,是狗熊的哥們,綽號叫鴨子,早就沒念書了,成天在社會上晃蕩。 據說他打架挺厲害,下手很重。 「刀柄,你出來一會兒,」他說,「狗熊有事找你。 」 我站起來的時候,貝小嘉突然拉住我的手:「別去,會出事。 」她紅著臉,小聲說。 聲音像蚊子,但我仍然聽見了,不過我並沒有理她。 我走出教室。 朱朱跟在我身後,他有些緊張。 我捏了捏揣在衣袋裏的獵刀,刀子冰涼。 校門外站了大約四、五個人,全是 十七 八歲的學生。 在大街對面,還蹲著七八個。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那時候打架全是這樣,一般都把人分作兩組,一組負責等人,另一組則散開在街對面或其它地方,一旦動手,便撲上來。 狗熊叨著煙站在校門右邊。 他身後的幾個哥們都把手放在西服的內兜裏,那裏面藏著短棍或者是刀子。 短棍是用青岡木做的,釘了釘子,打人一打一個血洞。 刀子一般是「血龍」,即藏刀,這座城市有許多做生意的藏人,在他們手裏可以弄到鋼火很好的刀子,因它的血槽深,刀鋒利,便被我們稱為「血龍」。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要數一種三棱刮刀,這種刮刀的刀尖有些像圓錐,捅進人體後一轉動,便會出現六七條口子。 受傷的人到醫院縫針都不好縫。 我裝著很冷靜的樣子走過去。 狗熊名如其人,長得又壯又驃。 我遞過去一根煙,說:「狗熊哥,難得你有空來找我。 」 狗熊揮手打落我的煙:「你龜兒不要裝蒜。 」他邊說邊向我的身後瞄,看我帶了多少人來。 我的身後只有朱朱一個人,大勇和程岑他們還沒到。 朱朱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狗熊,他的左手揣在褲兜裏,那裏面有一把鋼尺。 「你龜兒也太不得了了,居然把我的妹子給甩了。 」狗熊惡狠狠地說。 我有些生氣:「我和芳兒什麼也沒幹,你憑什麼在這兒指手劃腳。 」「我曉得你什麼也沒幹,」狗熊扔掉煙頭說:「但老子今天就是要弄你。 」狗熊跳起來就是一耳光打在我臉上。 我立刻感到右臉火辣辣的,牙齒鑽心地痛。 我想我的牙齒肯定流血了。 我立刻把刀子彈出來:「狗熊,你龜兒不要提勁。 」我正准備撲上去,朱朱早已從我身後跳起來,他飛起就是一腳,正好踢在狗熊的胸口上。 由於朱朱長得很矮,又貌不驚人,狗熊絲毫也沒料到他會動手。 緊接著,朱朱的鋼尺已經劈了過去。 我的刀子閃閃發亮,我想要狗熊流血,這家夥太囂張了。 狗熊的兄弟夥也撲了過來。 街對面的人也紛紛向這邊沖。 混戰中,我那冰涼的刀子刺在了狗熊的右肩上。 同時,我也感到背上被重物狠狠一擊。 我咬咬牙,差點摔倒。 「刀柄,快跑,」朱朱叫起來,慌亂中我看見他的臉上有血。 我和朱朱像兔子一樣飛快地跑。 周圍的人見是打群架,紛紛向兩邊閃開。 跑了一陣,進入一條偏僻的小巷,迎面走過來八、九個人,領頭的是程岑和大勇。 程岑大聲喊:「西鴻,別慌。 」他和大勇領著那幾個人擋在我們前面。 「是哪幾個寶器動的手?」程岑見我嘴角流血,一臉狼狽,氣壞了。 這時狗熊帶著人追了上來。 我看見他的衣衫被鮮血染紅,眼裏露出刀子一樣的光。 我咬了咬牙,舞著刀子又想沖過去,程岑一把拉住我:「西鴻,別慌。 」 「程岑,不關你的事,」狗熊認識程岑,他大聲說。 他沒有預料到程岑會帶人來。 「放屁,你龜兒也太不講道理,西鴻是我哥們,他怎麼會動你妹子。 」程岑說。 這時狗熊帶來的人紛紛和程岑帶來的人打招呼,他們許多人相互間都認識。 狗熊仍然有些囂張,他說:「程岑,你說怎麼處理,你不給面子,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 「老子怕你是馬蝦,」程岑一邊說一邊抽出一把鋼尺。 狗熊身邊的哥們都開始勸他。 因為雙方都有人相互認識,動起手來很不好看。 「那有本事我們單挑,一個一把刀對砍。 」礙於面子,狗熊開始說狠話。 我還沒開口,朱朱就跳起來:「狗熊,有性格就把刀柄弄死,只要是兄弟幾個有一個活著,就放你妹妹的血。 」朱朱的眼睛已經腫了,臉上飄著杜鵑一樣的血。 狗熊愣了一下。 他沒料到朱朱比他更狠。 比狗熊更狠的朱朱後來在一次鬥毆中被判了三年勞教。 很久以後,當我去監獄看他時發現他變了很多。 他拉著我的手說:西鴻,少年時我們太不懂事了……說著說著淚水就下來了。 狗熊有些吃驚,而朱朱像釘子一樣釘在那兒。 朱朱的半邊臉沾著血跡,模樣又酷又傲。 事實上,朱朱正是憑著剛才打架時的狠勁和他對狗熊說的那番話,使他逐漸在一大群問題青年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個打架機器。 進而使他在以後的一次流血事件中扮演了主角,三個人的鮮血使他走進了勞教所…… 程岑大概也擔心事態繼續發展不好收場,就開始做和事佬:「狗熊,西鴻,」程岑說:「大家哥們一場,今天就暫時把這事擱下,等幾天我請大家喝酒,你們相互給個面子,大家不打不相識嘛。 」當時在我們中間,只要有人擺酒敘話,什麼事都能擱平。 當時雖然很年輕,但很講哥們義氣。 第一天下午兩個人還在打架,晚上只要有人出面擺酒,雙方便能成為哥們,第二天便可以一塊去揍別人,其實這都是受了電視劇《上海灘》的影響,現在想起來實在是挺喜劇的。 狗熊到了這一步,知道再蠻幹下去也討不了好:「程岑,這是你說的,我就放刀柄一馬,大家是哥們……」他一邊說一邊招呼他帶來的人離開。 「狗熊你放心,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程岑亂拍胸脯。 狗熊走了幾步又轉過頭對我嚷:「刀柄,男人的事自己擺平,別難為我妹妹。 」 「我就是要難為你妹妹,我日你媽。 」狗熊走遠之後我說。 朱朱站在我旁邊,整個人像一枚釘子。 天空堆滿陰霾,窗外的雨水連綿不斷。 第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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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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