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鬱月旦依然未睜眼,只是溫柔地微微一笑,「嗯,秉燭寺和碧落宮是聯姻,秉燭寺寺主是我姐夫。 」 「啊?」翁老六和南歌都很驚詫,秉燭寺和碧落宮是聯姻?好生神秘的家族! 「姐夫他……」宛鬱月旦歎了口氣,「姓玉,雙名崔嵬。 」 「鬼面人妖玉崔嵬!」翁老六變色,「這等不男不女的家夥,碧落宮怎能把女兒嫁他?聽聞這人妖逃入秉燭寺之前已經毀了江湖上數以百計的少男少女,你姐姐金枝玉葉,怎麼能嫁給這種人間敗類?」 宛鬱月旦默然,過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低聲說:「但是姐姐愛他。 」他睜開眼睛緩緩抬起頭,看著在他眼裏也許模糊的明月,「你們都知道秉燭寺是江湖中人所不容的萬惡奸邪無處容身之後投奔的地方,我還知道那裏面就是個野獸圈,誰的武功高,誰就是寺主……寺主之令令出如山、無人違抗,因為寺主之位本通過實力奪來,不聽話就是死。 」他慢慢地說,「在秉燭寺裏,活著是件辛苦的事,要活得有尊嚴更不容易。 我不知道姐夫是怎麼坐上寺主之位的,但無論誰坐上那個位置就代表著慘絕人寰的戰鬥,還有無休無止的挑釁和偷襲。 」 話說到此處,眾人不禁對那昔日可惡之極的鬼面人妖有了些許同情之意,早知如此痛苦,何苦當初要作惡?只聽宛鬱月旦繼續說:「姐夫在寺主的位置上坐到了現在,在他當上寺主的第三年,姐姐因為好奇見了他一面。 」他輕輕歎了口氣,「五個月後姐姐就嫁給了他。 」 「你們不阻止她跳入火坑?秉燭寺既然是那樣的地方,你怎能放心你姐姐嫁過去?」翁老六只覺匪夷所思,碧落宮的所作所為果然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把女兒嫁給江湖中人人厭惡痛恨的人妖、大奸大惡的首領,根本就是不把女兒的終身幸福當一回事。 「姐姐嫁過去的時候我還小,只有十四歲。 」宛鬱月旦露出溫柔的微笑,「那個時候我也不懂為什麼爹爹和娘親不阻止姐姐,甚至有一陣子我覺得他們很過分,因為姐姐是……非常溫柔漂亮的人。 」他輕聲說,「我討厭他們讓姐姐出嫁。 」 畢秋寒冷哼一聲,「鬼面人妖惡名遠揚,大宮主如果不是因為過於善良,怎會輕易為他所騙?最後還……」他閉嘴不再說下去。 「什麼叫做火坑,什麼叫做不幸……」有人慢慢地插了一句,「什麼叫做奸惡,什麼叫做被騙了……只有當事的那個人才能說吧。 就算是為他死了,也未必是件值得悲傷的事……」說話的是聖香,他說話的時候沒看人,眼神看什麼地方竟讓人瞧不出來。 眾人怔怔地、愕然地、驚異地、帶著各種奇怪詫異的目光看著聖香,為什麼——這位紈絝的少爺會這樣說?他不是應該跳起來大罵鬼面人妖多可惡、宛鬱月旦的姐姐有多愚笨才對嗎? 「只要姐姐覺得幸福的話,那就是幸福了吧。 」宛鬱月旦的目光終於從月亮上收了回來,「這個道理直到姐姐死去之後我才懂。 」 「大宮主是被玉崔嵬害死的。 」畢秋寒冷冷地說,「宮主難道忘記了碧落宮上下為此事發誓與秉燭寺勢不兩立?老宮主也是為了此事被玉崔嵬氣死的,難道宮主居然忘了?」 宛鬱月旦的臉色映著月色,淡淡的仿佛充滿溫柔的憂傷,「姐姐是心甘情願死的,無論為了什麼理由,她覺得無憾就好。 」 「哼!」畢秋寒淡淡地道,「恕秋寒不能苟同。 」 宛鬱月旦彎眉一笑,「嗯……那是因為秋寒比我有立場。 」 正當說話之間,「喀啦」一聲撞擊,己方的這一艘船在四面敵船包圍之下,船舷已被壓破,甲板上劇烈搖晃。 宛鬱月旦人在船舷邊,「嘩啦」一下江水驟起,潑濕了他半只衣袖。 「哎呀呀,真是對不起了。 」撞在船舷上潑起半邊水的那艘船,正是宛鬱月旦通過感覺水流而發覺的船身狹長的快船。 火光一閃,四艘船把己方的船卡在中間,各船上挑起燈火,那艘快船上站著一位嘴角帶個笑窩的黑衣女子,「玉郎,這位可就是你那個好溫柔的小舅子、碧落宮的少年宮主宛鬱公子?」 挑著一盞明燈的船上,一個人撩開船艙簾幕,手裏握著一柄團扇,穿一身拖到地上長長的衣裳走了出來,「阿宛,我一早說你還是待在宮中好。 江湖畢竟不比碧落宮,大家不會因為你很溫柔體貼就忘記砍你一刀。 說不定大家覺得很有趣,就會害你一下。 」 這人穿的是一身睡衣,那睡衣袖子寬得出奇,下擺也長得出奇。 純白柔軟的底色,背後繡一只碩大的黑蛾子,他的肩卻很纖細伶仃。 出奇寬闊的長袍,肥大的蛾子,隨意搭在肩上卻滑落露出半邊肩頭,那肩上的鎖骨骨感分明肌膚細膩。 火光掩映之間他的一張臉煞是奇異:一道可怖的線條自左眼角到左嘴角,線條右邊的大半張臉肌膚細膩白皙,容貌豔麗得猶如垂死花瓣的呻吟,線條左邊的臉血肉模糊猙獰可怖,就像被一桶滾油潑過一樣。 這就是七八年前遭到江湖萬眾追殺嫌惡的「鬼面人妖」玉崔嵬!果然人如其名,容貌非男非女,妖豔不可方物。 雖然是男子語氣,但這等打扮手持團扇就如哪裏的頭牌紅倌一般,極殘豔,卻讓人看得心裏一陣發麻。 但聽說他這等模樣卻最得少年女子的傾慕,翁老六和南歌是第一次見這位惡名鼎鼎的玉崔嵬,心下各是搖頭,當真不知少女心思,這等人妖究竟有什麼好? 「玉哥哥,」船尾那艘小船上一個年輕得近乎幼稚的女聲笑嘻嘻地道,「蕭靖靖被會主哥哥弄死了,你傷心不傷心?」說著船上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丫鬟打扮,頭挽雙髻,一身粉紅衣裳。 她指指桅杆之上,昨日還囂張一時的蕭靖靖已然被吊在桅杆上。 身為芙蓉莊一方女霸,竟落得如此下場,當真讓人唏噓。 玉崔嵬漫不經心地掃了蕭靖靖的屍體一眼,團扇輕搖,柔聲道:「只有你死了,我才會傷心,她死了不是正好?像她這樣癡情的老女人,我早看得惡心了。 」他說得輕言細語,十分之中有五分溫柔,兩分倜儻,兩分狠毒,一分滿不在乎。 這話讓男人聽了恨不得一拳將他打死,但其他船上的女子們都笑了起來,「玉郎還是這麼壞,一點良心沒有。 」 「虧她為了玉哥哥這麼拼命,你啊你,當真是害死人不償命。 」那丫鬟嫣然一笑,「杏杏如果和你待得久了,只怕也被你迷了去,你這狠心負心的壞男人。 」 「這種人我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前方撞來的那艘大船之上一個白衣男子冷冰冰地說,「真不知陵宴覺得這種人有什麼好,無論如何也要拉攏這等人。 」 玉崔嵬團扇微抬,俏生生地遮住半邊臉,柔聲說:「我有什麼好,今晚你到我房裏來就知道。 」 此言一出,畢秋寒眉頭大皺,委實聽不下去。 這人品德敗壞淫蕩狠毒,自現身到此一言一行無不讓人憎惡到了極點。 但不僅許多女子笑了起來,連聖香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轉過頭去只見這位大少爺睜大眼睛上上下下看著玉崔嵬,仿佛覺得他很是有趣。 「玉哥哥別逗他了,會主哥哥最討厭別人和他開玩笑。 」杏杏坐在她那條船船頭,拍拍手,笑嘻嘻地說:「各位秉燭寺、芙蓉莊的大哥大姐們,會主有令,今夜只要你們殺死那艘船上的任何一人,會主就把玉哥哥賜給你們,陪你們玩一天。 玉哥哥是寺主之尊,花容月貌最解風情,平日你們連一根手指都休想。 這等機會千載難逢,你們可要努力了。 」 這……算是什麼?畢秋寒和南歌只覺得一陣惡寒自脊梁爬上來,李陵宴居然用這等手段「懸賞」!而被當做獎品的那個人毫不在乎,站在那裏咬著嘴唇笑,仿佛他自己也覺得很是有趣。 李陵宴把事情委托給了這位小丫頭,那他自己呢?畢秋寒一邊對面前祭血會的醜態毛骨悚然,一邊心下緩緩撥起一陣不安——李陵宴人不在這裏,那麼他在哪裏? 「秋寒,看樣子我們要奪船。 」南歌站在畢秋寒身邊,傳音道,「李陵宴不在此地,我猜他必去君山設伏,明日好將眾多英豪一網打盡!」 畢秋寒點了點頭,「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兵分兩路,你我之中如有一人能夠奪船,不必顧慮其他人,徑自先去君山示警!」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香初上舞》
第23頁
精確朗讀模式適合大多數瀏覽器,也相容於桌上型與行動裝置。
不過,使用Chorme瀏覽器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進行精確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