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卻知道我終於可以不考大學了。 我抱住母親,吻了吻她的面頰,由衷的說: 「謝謝你,好媽媽。 」「我可不是好媽媽,」母親負氣的說:「我甚至不了解自己的女兒!」費雲帆輕咳了一聲,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這並不稀奇,」他說:「人與人之間的了解談何容易!」望著我,他笑得含蓄:「恭喜你,小『失意』!」 小「失意」?有一個女孩名叫「失意」,她心中有無數秘密,只因為這世上難逢知己,她就必須尋尋又覓覓!我笑了,居然有點兒羞澀。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陣熟悉的摩托車聲,接著是門鈴響,楚濂!我的心一跳,笑容一定很快的在我臉上消失,因為我看到費雲帆困惑的表情,我顧不得費雲帆了,我必須馬上告訴楚濂!那和我並肩作戰的反叛者!我要告訴他,我勝利了!我說服了我的父母!我一下子沖到玻璃門邊,正好看到楚濂的摩托車駛進大門。 頓時間,我僵住了!他不是一個人,在他的車後,環抱著他的腰坐著的,是我那美麗的姐姐!車子停了,他們兩個跳下車來,夕陽的餘暉染在他們的身上,臉上,把他們全身都籠罩在金色的光華裏,他們雙雙並立,好一對標致的人物!楚濂先沖進客廳,帶著滿臉爽朗的笑。 「汪伯伯,汪伯母,我把綠萍送回家來了,原來我上班的地方和她的只隔幾步路,我就去接她了。 以後,我可以常常去接她,但是,你們願意留我吃晚飯嗎?」 「當然哪!」我那親愛的母親立刻綻放了滿臉的笑。 「楚濂,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的,現在又來客氣了?只要你來,總不會不給你東西吃的!」綠萍慢慢的走了進來,她的長發被風吹亂了,臉頰被風吹紅了,是風還是其他的因素,讓她的臉煥發著如此的光采!她的大眼睛明亮而清瑩,望著費雲舟兄弟,她禮貌的叫了兩聲叔叔。 楚濂似乎到這時才發現家裏有客,他四面望望,眼光在我身上輕飄飄的掠過,他笑嘻嘻的說: 「怎麼,你們在開什麼會議嗎?」 我心中一陣抽搐,我忘了我要告訴他的話,我忘了一切,我只覺得胃裏隱隱作痛,而頭腦裏混沌一片。 我悄悄的溜到費雲帆身邊,低聲的說:「你說要帶我去買吉他。 」 「是的。 」「現在就去好嗎?」他注視了我幾秒鐘。 「好!我們去吧!」他很快的說,抬頭望著父親:「汪先生,我帶你女兒買吉他去了!」 「什麼?」母親叫:「馬上就要開飯了!」 「我會照顧她吃飯!」費雲帆笑著說:「別等我們了!你女兒急著要學吉他呢!」「怎麼說是風就是雨的?」母親喊著:「雲帆,你也跟著這瘋丫頭發瘋嗎?」「人生難得幾回瘋,不瘋又何待?」費雲帆胡亂的喊了一聲,拉住我:「走吧!瘋丫頭!」 我和他迅速的跑出了玻璃門,又沖出了大門,我甚至沒有再看楚濂一眼。 到了大門外邊,費雲帆打開了門外一輛紅色小跑車的車門,說:「上去吧!」我愕然的看看那輛車子,愣愣的說: 「這是你的車嗎?我不知道你有車子!」 「你對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他笑笑說,幫我關好車門。 我呆呆的坐著,想著楚濂,楚濂和我那美麗的姐姐。 我的鼻子酸酸的,心頭澀澀的,神志昏昏的。 費雲帆上了車,他沒有立即發動車子,默默的望了我一會兒,他丟過來一條幹淨的手帕。 「擦擦你的眼睛!」他說。 我接過手帕,擦去睫毛上那不爭氣的淚珠。 「對不起,」我囁嚅的說:「請原諒我。 」 「不用說這種話,」他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 「我都了解。 」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喃喃的解釋,喉頭帶著一絲哽塞。 「我從小就知道,他和綠萍是最合適的一對。 綠萍,她那麼美,那麼優異,那麼出色,事實上,我從沒想過我要和她競爭什麼。 真的。 」我不由自主的說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 他把他的大手壓在我的手上。 「不要再說了!」他粗聲說:「我們買吉他去!我打賭在三個月內教會你!」他發動了汽車。 車子向前沖去,我仍然呆呆的坐著,望著前面的路面,想著楚濂和綠萍,楚濂和綠萍!是的,有一個女孩名叫「失意」,她心中有無數秘密,只因為這世上難逢知己,她就必須尋尋又覓覓……費雲帆轉過頭來看看我。 他用一只手熟練的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掏出了香煙。 「喂,小姐,」他一本正經的說:「我可以抽支煙嗎?」 我想起在陽台上的那個晚上,愣了愣,就突然忍不住笑了。 我真不相信,這才是我和他第二次見面,我們似乎已經很熟很熟了。 拿過他的香煙盒來,我抽出一支煙,塞進他嘴裏,再代他打燃打火機。 他燃著了煙,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透過煙霧,他望望我,含糊的說: 「笑吧,紫菱,你不知道你的笑有多美!」 第五章 我和費雲帆買了一個吉他,錢是他付的,他堅持要送我一樣東西。 他在樂器店試了很久的音,又彈了一曲美國的名歌,那吉他的聲音琮琮,從他指端流瀉出的音浪如水擊石,如雨敲窗,說不出來有多動人。 但是,他仍然搖搖頭,不太滿意的說:「只能勉強用用,反正你是初學,將來我把我那支吉他帶給你用,那個的聲音才好呢!」 「我聽起來每個吉他都差不多。 」我老實的說。 「等你學會了就不同了,首先你就要學習分辨吉他的音色與音質。 」「你從什麼地方學會的吉他?」我問。 他笑笑,沒說話。 買完吉他,他開車帶我到中山北路的一家餐廳裏,我沒注意那餐廳的名字,只注意到那餐廳的設計,那餐廳像一條船,纜繩,漁網,和油燈把它布置得如詩如夢,牆是用粗大的原木釘成的,上面插著火炬,掛著鐵錨,充滿了某種原始的、野性的氣息。 而在原始與野性以外,由於那柔和的燈光,那朦朧的氣氛,和唱機中播的一支「雨點正打在我頭上」的英文歌,把那餐廳的空氣渲染得像個夢境。 我四面環顧,忍不住深抽了一口氣,說:「我從不知道台北有這樣的餐廳。 」 「這家是新開的。 」他笑笑說。 有個經理模樣的人,走來對費雲帆低語了幾句什麼,就退開了。 然後,侍者走了過來,恭敬而熟稔的和費雲帆打招呼,顯然,他是這兒的常客。 費雲帆看看我: 「願意嘗試喝一點酒嗎?為了慶祝你的勝利。 」 「我的勝利?」我迷惑的問,心裏仍然擺脫不開楚濂和綠萍的影子,這句話對我像是一個諷刺。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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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簾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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