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我,能聽見嗎?是媽媽呀。你是茂嗎?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是哪兒。不知道,有個叔叔、在邊上,險很怕人,嚇唬我,什麼都不讓我說……」
聲音突然斷了。好像是那個可怕的叔叔突然用手捂住了孩子的嘴。
「啊,真是街哇。茂,茂,快說,快,是媽媽呀,我是媽媽呀。」
耐住性子喊了一陣子,不一會兒又聽到了茂的不連貫的聲音。
「媽媽,把我贖回去吧。我後天、晚上十二點,在上野公園、圖書館後面。」
「哦?你說什麼?你旁邊有壞人,是他叫你這麼說的吧?茂,只一句,只一句就行了,告訴我現在在哪兒?說,在哪兒?」
然而,對柳倭文子的話,孩子簡直像聾子一樣置若罔聞,又接著說出了不像孩子說的可怕的話;
「媽媽如果,帶十萬塊錢、到那裡去,我就能回家。十萬塊。不是媽媽,不行的呀。」
「晤,知道了知道了。茂,放心吧,一定教你。」
「要是報告警察,就宰掉你的孩子。」
啊,怎麼回事?「你的孩子」不就是指正在說話的茂自己嗎?
「快,回答。不回答,就讓你的孩子吃點苦頭。」
剛說到這裡,就聽見孩子「哇」地哭叫起來。
惡魔的情焰
多麼殘忍的行為啊!誘拐少男少女,以此勒索錢財的犯罪案件屢有傳聞;可是,叫被拐騙的孩子自己說出恐嚇的話,讓母親聽他凄厲的哭聲,以此來刺她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惡魔的新花招。
然而,對柳倭文子來說,比起憎恨惡魔的行為,她倒更為茂在電話機前,說著可怕的恐嚇的話那種莫可名狀的恐怖處境而神魂顛倒,她分不暇顧,陷入了半瘋狂狀態,兩手緊抓電話機,惟恐聽漏對方的話。
「茂,不哭。你說什麼媽媽都聽,對錢什麼的決不吝惜。告訴邊上那個人,就說我知道了。嗯,知道了。不過,對他說,一定要真地把茂還給我。」
於是聽筒里又響起了孩子無動於衷,像背誦一樣斷斷續續的聲音:
「這邊,一定。你那邊,剛才說的、如有一點違背,就要、宰掉茂。」
電話喀啦一聲掛上了。
縱然是六歲的幼兒也一定懂得他說的是多麼可怕的事。逼他那樣無動於衷地說出那些話的惡魔的恐嚇是多麼強烈,想一想都叫人不寒而慄。
在三谷及奶媽阿波、女佣人等安慰哭倒在電話機前的柳倭文子那當兒,所屬的警察署來了一位任司法主任的候補警部和一名便衣警察。
「這是常見的詭計。沒什麼,不必準備什麼錢。拿著個報紙包或別的什麼,到約定的地點去看看,把孩子換過來,其它的,警察署會辦好的。當然要抓住罪犯。只是,我們一開頭就去的話,會打草驚蛇,罪犯會溜掉。所以你要假裝成遵守對方的提議,沒帶警察,是獨自把錢帶去的。我曾經就用過這個辦法,把犯人騙過來,成功地把他抓住了。」司法主任滿不在平地侃侃而談。
「可是,犯人也許要當場查看那些錢,如果他發覺是假的,會不會對孩子有什麼粗暴的舉動?」三谷擔心地問。警察笑道:
「有我們跟著。現場埋伏几名警察。在萬一之際,從四面八方衝過去,不容分說地把他抓起來;況且,對於犯人來說,孩子是最重要的人質,因此即使這一計劃失敗了,他也斷斷不會加害於孩子的。畢竟勒索錢財這已是前一個時代不新奇的作案行為了,在如今還玩這種把戲的傢伙實在是個蠢賊,大概可以說,用這種手法成功的先例歷來都很少見。」
結果商定,當夜讓七八名便衣警察事先在現場附近森林的暗中潛伏起來,表面上由柳倭文子只身前去贖頜茂。於是三谷過於擔心柳倭文子的安全,又提出了一個更為奇妙的方案。
「柳倭文子,把你的衣服借給我,我化裝成你去吧,我曾經演過學生戲里的旦角,連戴假髮我也十分嫻熟,毫不費力。那是在漆黑的森林裡,盡可放心地騙他,而且,只要我去,就是動起武來,也要把茂接回來。讓我去吧,你去,我總覺得很危險。」
有反對意見說不必那樣,可是三谷熱心的提議還是被採納了。他將做柳倭文子的替身。
是夜,三谷細心地給沒有鬍子的臉化妝,戴上假髮,穿上柳倭文子的衣服,打扮成演學生戲以來久未裝扮的女裝。
看起來,他為這次奇妙的冒險而精神大振,對女裝好像也頗感興趣。怪不得他自己提議,他的女裝扮得惟妙惟肖,簡直跟真的女人一模一樣。
「一定把茂找回來,安心等著吧。」
他出發的時候,這樣安慰著柳倭文子。那時雙方都以女裝相對,然而誰能料到,那將是他們的一次久別。
女裝打扮的三谷在山腳下了汽車,打山裡穿過,摸索到圖書館後面的暗處,恰好是約定的十二點之前。
警察崗亭不太遠,櫻木阿的住宅街也就在那邊,可是,那個角落卻格外黑暗,簡直覺得像鑽進了深山老林。
便衣警察們潛伏在哪兒呢?連事先知道的三谷也沒發覺一點動靜。
他警惕著四周,在暗中站著。不一會兒,響起了踏在草上的沙沙聲,只見模模糊糊、一大一小的兩個黑影走了過來。那小的確實是個孩子。對方沒有違約,把茂帶來了。
「是茂的媽媽嗎?」
黑影輕輕問道。
「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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