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想好了,這隻狗就叫波奇。」
波奇現在老老實實地面朝我坐在我的左臂上。它好像想問什麼問題似的,歪著頭,嘴裡銜著一朵白色的花。波奇長得很小巧。
「對了,我剛才一直沒好意思說出來,那個中國人是不是會經常把別人說的日語聽錯?」
「這個嘛,偶爾是會聽錯。不過她才學了一年日語,會說就已經很厲害了。你怎麼想到這個了?」
我把狗的插圖集拿給山田看。我翻到的那頁紙上畫著一隻很兇的狗,似乎要把人吃掉似的。它嘴裡流著涎,看起來很真實。
山田皺了皺眉。
「這幅圖好棒啊。」
「我應該告訴那個中國姐姐這一頁的頁碼了呀。」
3)
我就是這樣半偶然地和遇到了波奇,不過我還得忍受接下來幾天的奇癢。扎刺青的地方癢得不行,不過山田告訴我不能用手撓。
三天之後,刺青的地方就不再癢了,波奇的藍色也變得鮮艷起來。我感覺刺青與我融為
了一體,這種感覺真好。雖然不是我原來想要的那幅,不過這個也不賴。我常常看著左臂上部的小狗,臉上不由得想笑。
「你最近是不是買什麼好東西了啊?」
美莎繪把冰咖啡的杯子放下,這樣問我。
當時我們在一個咖啡店裡,我和美莎繪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旁,漫不經心地聊著天。店裡放著輕柔的音樂,開著空調。玻璃窗的外面陽光很強烈,很多穿著西裝的上班族來來往往。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看你剛才一直在哼著莫名其妙的歌,就是像出故障的錄音機發出的聲音的那首歌。你一哼那首歌一般就表明你得到了好東西,所以我還以為你買了手錶什麼的呢。」
我和美莎繪在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她好象都把我看透了。
「是呀,恩,我得到了一個好東西,跟那感覺差不多。」
我隔著校服摸了摸刺青的小狗,小狗緊緊地躲在我的袖子里,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美莎繪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且把眼睛轉向杯子里的冰塊。
那天在街上碰到美莎繪其實挺偶然的。我正在從學校往家趕的路上,她當時沒看到我,正要從我面前走過去。我叫了她一聲,她回過頭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臉上浮起一種曖昧的笑,那種笑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繪出的複雜表情。
美莎繪看起來很疲憊,聽她說她剛從醫院回來,問了自己丈夫的診斷結果。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她丈夫生病這回事。
美莎繪出神地望著杯中的黑色液體,一動不動,好象已經忘了面前的我。
從她那沉重的表情可以推斷出她丈夫的診斷結果並不如意。
「喂,你沒事吧?」
聽到我跟她說話,美莎繪好像吃了一驚。她抬起頭來,強做微笑地回答道:
「這家店空調開得有點大了哦。」
聽到美莎繪的話,我點了點頭,摸一下胳膊,發現早已起了雞皮疙瘩。我想到雞皮疙瘩的下面住著一隻小狗,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對了,狗……」我驚訝於美莎繪會突然提到「狗」這個單詞,也許我們確實有點
惺惺相惜,心有靈犀。「你不知道,我有時候會聞到狗的臭味,可能是鄰居家養的吧,我們的公寓可是禁止養寵物的呀。」她深深地吸了口空氣,「你覺不覺得這家店裡也有狗的味道?」
「哪有狗的味道呀?肯定是你想多了。」
出了咖啡店,早已被我淡忘的炎熱又一次襲來,出了一身汗。我不曉得刺青部分會不會也出汗呢?
我點的巧克力冷糕、蘋果派和奶茶,美莎繪也幫我一併付了錢。
我無聊地在店的外面等著她結完帳出來。店門的旁邊有一個小花壇,裡面的葉子綠得十分鮮艷。我坐到花壇的邊上,故意大大咧咧地把腿伸出去。美莎繪生氣地訓了我一句:「注意形象!」
「今天醫生告訴我說『你丈夫患的是癌症』。他得的是胃癌,只能再活半年了。」
在電車裡,美莎繪身體靠在扶手上,眼睛一直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對我說道。
那一天難得全家聚到了一起。我最怕家族聚會了,也很少跟大家一起吃飯。我在飯桌上一直盯著我父親繁男,我和他的關係不太好。他好像對他女兒做的事沒有一件感到滿意,最近我們連話都很少說了。
父親繁男本來就是個不苟言笑的男人,他從不張開嘴大笑,也不會專門哄誰高興。他也沒發跡,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他的頭髮會掉光了。我對父親真是一點也不了解。
他喝著啤酒,悠閑地吃著飯。終於吃完了,這時他摸著肚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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