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夜一點鐘嗎,布萊特小姐?」偵探長問道。
「然而當我在保險箱里找這些契約時,我想到自己多蠢哪,怎能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來幹這種事呢,所以我把它們放回原處,重又上樓睡覺。就是這麼回事,偵探長。」
西姆絲太太來了,偵探長招呼說。「西姆絲太太,你還記得卡吉士先生去世那天的情況嗎?」
「記得的,」她說,「我十點一刻到這間書房,來收拾打掃,當我走進房門的時候,我瞧見可憐的卡吉士先生俯伏在桌上,我摸了摸他的手,發現冰涼的,就驚叫起來。此後的情況,我所知道的就是,韋格施來了這兒,有一個使女噼哩啪啦打我的嘴巴子,給我嗅古古怪怪的東西,這之後,我就看見自己躺在樓上自己的床上了。」
「西姆絲太太,」艾勒里說,「無論在這個書房裡,或者在那兩間卧室里,你實際上都是一樣東西也沒有碰過嘍。」
「對呀,先生,我一樣也沒有碰過呢。」
艾勒里對偵探長咬了咬耳朵,偵探長點點頭。然後這老頭子開口了,「在這所房子里,除了布萊特小姐、史洛安先生和狄米特里歐·卡吉士之外還有誰曾在上個星期六早晨卡吉士死之前看見過的他的嗎?」
所有腦袋一齊搖晃起來。
艾勒里的目光對所有人都掃視一遍。「自從上個星期六以來,有哪一個人碰過這些房間里的東西嗎?」沒有人回答。明擺著就是這樣的情況了:兩個使女走後,家務事就沒了人手;西姆絲太太躺倒在床上,什麼也沒碰過;整個房子亂糟糟,沒人打掃。而在本星期二葬禮之後由於發現遺囑失竊,根據佩珀先生的命令,這些房間里的東西是不許動的。
「殯殮承辦人曾在卡吉士先生卧室里工作過,」瓊大著膽子猜測,「整理屍體以便安葬。」
「至於在查找遺囑的時候,奎恩先生,」佩珀插口說,「雖然我們把這些房間細細插過,但我可以親自向你擔保,沒有一件東西曾被拿走,或者曾被根本變動過。」
偵探長轉身向著那位英國醫生。「沃茲醫生,卡吉士一死,你就診斷過屍體。你從醫學角度來看,死因是什麼呢?」
「我的診斷與富樂司德醫生在死亡證明上所寫的完全相同。」
偵探長微笑著。「談一談你是怎麼到這所房子里來的,好嗎?」
沃茲醫生滿不在乎地回答,「我原是倫敦的一個眼病專家。好不容易有一年休假,我就到紐約來了。布萊特小姐到旅館來看我——」
「又是布萊特小姐。」奎恩狡黠地向那姑娘瞥了一眼。「怎麼啦——你們原來認識的嗎?」
「認識的,是通過布萊特小姐原先的東家阿瑟·伊溫爵士認識的。我給阿瑟士治療輕微的沙眼,這樣就認得了這位年輕的女士,」醫生這樣說道。「她在報上看到我到來紐約的消息,就到我住的旅館來看我,敘敘舊誼,並且試探試探我肯不肯給卡吉士治眼睛。」
沃茲醫生繼續往下說,「多承卡吉士先生的美意——他堅持要我在美國的整個期間都在他家作客,我對他的病情觀察了兩個多星期,他就死了。」
「富樂司德醫生以及專科醫生對於卡吉士致盲病因的診斷,我同意不同意?」
「我們現在還不太清楚全部失明何以會由於胃潰瘍或胃癌的出血所引起。我最後一次嚴格的檢查是在上個星期四,但他的病情毫無好轉。」
偵探長象連珠炮似的發出一個個問題。有誰見到過格林肖這個人,沒有。有誰在葬禮之後看見這房子上言什麼可疑的行動嗎?沒有。有誰在葬禮之後到墓地上去過嗎?沒有。有誰在葬禮之後看見有什麼人到墓地上去過嗎?沒有!」
偵探長叫范雷到基地上去,對教堂司事亨尼威爾、艾達牧師以及教堂里的其它人員,挨個兒盤問。會不會有誰在葬禮后曾經看見墓地上發生過什麼跡象。還要他去向鄰居探聽,任何可能看到一個可能探訪(特別是夜訪)墓地的嫌疑犯,都別錯過。
七 先見之明
文勒里·奎恩在這幾個鐘頭裡,在書房裡到處轉游,一會兒搗搗傢具,一會人翻翻書本,他曾兩次走過那張上面放著濾壺的小架子,都只不過隨便看一眼罷了;到第三次走過時,感覺出有一種不大明顯的刺鼻的味道。他立時皺起雙眉望住它,然後又揭開濾壺的蓋子朝裡面看看。沒有發現異樣。」
西姆絲太太說,小架子和茶具是靠近書桌放著,不在如今這個地方。
「那末,」艾勒里轉身朝著眾人說,「是誰在星期六上午之後把這小架子挪到凹室去的呢?」
答話的又是那位瓊·布萊特,「是我挪的。」「布萊特小姐。那麼,什麼時候挪的,為什麼挪的呢?」「舉行葬札的那天下午,這兒亂成一團,書房裡人來人往,全部在找遺囑。小架子恰巧在當路口,靠在這張書桌旁邊,所以我就把它挪挪開,搬到凹室里。」
偵探長一聲不響,身子向前移動,佩珀也是這樣,兩個人都用迷惑不解的神色朝小架子看。小架子又小又舊,它上面放著一隻大銀盤;銀盤上,靠近電濾壺旁,還有三隻茶杯和茶托,還有茶匙,一隻銀的糖碗,一隻碟子里盛著三片干貯的、未經壓榨的檸檬,另一隻碟子里有三包沒有用過的茶袋,一隻銀罐千里的甜奶油已經凝固發黃了。每隻杯子里都有茶的殘渣,已經幹了,並且每隻杯口的內緣都有一圈痕迹。三隻銀匙每隻都是用過的。三隻茶托裡面,各有一個用過了的發黃的茶袋,以及一片乾枯的、壓榨過的檸檬。艾勒里再次揭開濾壺的蓋子,朝裡面張望,然後從他那一直隨身揣在口袋裡的小囊中,掏出一隻小小的玻璃管瓶,從濾壺嘴裡倒出幾滴陳腐的冷水,重又蓋上蓋子,再把小瓶子塞緊,揣入口袋裡,他把整個茶盤從小架子上拿到書桌上,放下茶盤時滿意地舒了口氣。他直截了當對瓊·布萊特說:「你在星期二搬動這個小架子的時候,你有沒有碰過或者變動過茶盤裡的任何東西?」
「沒碰過,」她說。
艾勒里對西姆絲太太說,「請再取三個新的茶袋,六隻乾淨杯和茶托以及茶匙,再給我一些新鮮檸檬和奶油,馬上去拿吧!」艾勒里興緻勃勃地擺弄濾壺上的電線,然後繞著書桌走來走去找什麼東西,找到之後,就把電線上的插頭塞進了書桌旁邊的插座里。當西姆絲太太從廚房回到這裡的時候,濾壺上部的玻璃容器里的水已經沸滾了。艾勒里自得其樂地全神貫注著,也不把茶袋放進西姆絲太太剛拿來的六個茶杯中,就擰開壺嘴,往杯里倒開水。在第五杯剛要斟滿的時候,濾壺裡的水卻已經光了,艾勒里笑笑。「西姆絲太太,」他低聲說,「麻煩你把濾壺拿去,灌滿新鮮水,再帶六隻乾淨茶杯一起拿來。」艾勒里一本正經,把那三隻用過了的、發了黃的茶袋,放進三杯滾燙的變質水裡浸泡,然後舉起一隻已經用過了的茶匙使勁搗戳。西姆絲太太回到了書房,乾淨茶杯和茶托,還有那個濾壺。那些舊茶袋在變質熱水中產生了少茶的溶液。艾勒里笑笑,點點頭,似乎意味著自己已經證實了什麼。他耐心等候濾壺裡新鮮水燒開了,就倒在西姆絲太太拿來的乾淨茶杯里。斟滿第六杯,濾壺裡的女完了。
艾勒里掏出手帕,溫文爾雅地抹了抹嘴,含著微笑,消失在卡吉士卧室中。偵探長和佩珀跟在他後面。
卡吉士的卧室又大又暗,沒有窗子。艾勒里開了燈,進行勘探。房內相當亂;床睡過了而沒有鋪疊整齊;離床不遠的椅子上有一大堆男式衣服:室內微微的有點令人作嘔的氣味。
艾勒里朝對牆的高腳櫃走去。他審視了高腳櫃,但沒有觸碰任何東西。隨後,動手翻抽屜。他在上層抽屜發現一張紙。
「這就是那份衣著程序表,我們那位白痴朋友就是根據這個來給他堂兄穿戴打扮的,」艾勒里喃喃說道。他們看見,星期六:深灰色三排鈕上裝,黑色尖頭皮鞋,黑絲襪,白襯衫,綠色雲紋領帶,翼式領,灰色皮腿套。
艾勒里開始翻查那隻高腳柜子的其它抽屜。翻到第三格抽屜,找到了一個長長的扁平包裹,封住口,從未拆開過。左上角標有「百利服飾公司」的印記,左下角六根紅色雲紋領帶。他把包裹放在高腳柜子的頂上,再在各個抽屜里翻來找去,看來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了,於是就到隔壁呆米房間里去。這是一個小小的套間,唯一的窗子就是朝著房子後面的後院的。屋子裡的陳設象是隱士的住處。
艾勒里徹徹底底把呆米的抽屜搜查了一遍。唯一引起他好奇心的東西,就是一張他在卡吉士高腳柜子中找到的那份程序表複本。
他重返卡吉士卧室,偵探長和佩珀已經回到書房去了。他這時手腳麻利地幹了起來,直接走向堆著衣服的那張椅子。他一件一件的看過——一套深灰色上裝,白襯衫,紅領帶,翼式領;椅子下面的地板上,有一對灰色的皮腿套,還有一雙黑色尖頭皮鞋,鞋裡塞著黑襪子。然後朝對牆的大衣櫥走去。他打開櫥門,檢查櫥里的東西。橫杠上懸挂著十二套平常服裝,另有三套無尾禮服和一套燕尾服。櫥門背後一根掛領帶的杠子上,不分青紅皂白地胡亂掛著幾十根各色領帶。地板上,皮鞋不計其數,每隻鞋裡都有鞋楦;鞋面的擱板上赫然有幾頂帽子——實際是三頂;一頂皮的,一頂圓頂禮帽和一頂絲織的高帽子。
他關上櫥門,從高腳柜子的頂上拿起那包領帶,回到書房,發現范雷正與偵探長在慎重其事的商討問題。他直接朝書桌電話機走去。他先打到問訊處,簡短地交談了幾句,把問到的號碼重複了一遍,接著立刻就撥那個號碼。艾勒里向對方連珠炮似的發出一連串問題之後,掛斷了電話。他已經從殯殮承辦人史圖厄斯那裡打聽確實了:他在卡吉士卧室椅子上發現的那堆衣服,通過逐件核對,原來正是史圖厄斯的助手從死人身上脫下來的;這些就是卡吉士死時所穿的。
艾勒里揮舞著手裡那隻包裹說:「有誰認得這個嗎?」
有兩個人作了回答——一個是韋格施,還有一個就是瓊·布萊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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