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夫球場的疑雲》 - P52

 高爾夫球場的疑雲

 阿加莎 克里斯蒂 作品,第52頁 / 共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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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接著不可避免的事情發生。傑克?雷諾愛上了他幾乎每天看到的美麗女郎,他要跟她結婚。這可使他的父親動火了。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兒子跟這個壞女人的女兒結婚。傑克?雷諾對他父親的過去一無所知,可是雷諾夫人是一清二楚的。她是一個具有堅強性格的女人,對丈夫無限熱愛、忠誠。夫婦倆一起合計起來。雷諾看到只有一條出路——死亡。他必須裝死,實際上逃到另外一個國家,再在那裡用個假名從頭干起;而雷諾夫人在扮演了一段寡婦的角色后,也去那裡同他團聚。重要的是她必須掌握錢財,因此他改變了遺囑。他們原來打算怎樣處理屍體的,我不清楚,可能是利用一個藝術學生的骷髏和一把火,或是類似的方法。可是在他們的計劃還遠末成熟之際發生了一件事,正好可以被他們利用。一個鹵莽的流浪漢,性情暴躁,嘴裡罵罵咧咧地闖入了他們的花園。於是發生了衝突。雷諾要把他推出去,可是那流浪漢是個癲癇患者,他突然發病倒斃在地。雷諾把妻子叫了來,兩人一起把他拖進了棚屋內——因為我們知道那件事正是在棚屋外面發生的——他們感到這是個天賜良機。那人與雷諾毫無相似之處,但他正值中年,是個普通的法國人。這就夠他們利用了。

「我倒是這樣設想那場面的:夫婦倆坐在那兒的長凳上合計著,屋裡的人根本聽不到他們說話。他們立即定下了計劃。認屍的惟一根據必須是雷諾夫人的證詞。傑克?雷諾和那個汽車司機(他跟著主人有兩個年頭了),必須打發開。

那幾個法國女僕是不大會走近屍體的。總之,凡是可能對細節發生懷疑的人,雷諾打算用各種辦法來欺騙他們。馬斯特被打發掉啦,拍了電報給傑克,還選中了布宜諾斯文利斯這個地方,用以證明雷諾已編好了的故事的真實性。他聽到我是一個隱居的、上了年紀的偵探,就寫信來求援,明知當我到達並拿出這封信來時,肯定會對檢察官產生深刻的影響。

當然,事實也果真如此。

「他們給那流浪漢的屍體穿上了雷諾的服裝,把他的破上衣和褲子留在棚屋門旁邊,因為不敢把它們拿進屋內。然後,為了證實雷諾夫人以後準備告訴人家的故事,他們把用飛機上的金屬片製成的巴首刺入了他的心臟。那天晚上,雷諾得先把他妻子捆綁起來、堵住嘴;然後,他拿了鐵鏟在選定的地方掘了一個墓穴,他知道那地方是準備挖——你們叫什麼來著?——球洞的。重要的一點是屍體一定得讓人發現——不能讓多布勒爾夫人產生絲毫懷疑。另一方面,只要稍微過一些時間,就會大大地減少認出死者身份的危險性。接著,雷諾再穿上那流浪漢的破爛衣服,偷偷地溜到車站,神不知鬼不覺地搭上十二時十分的火車脫身。這是因為要讓人認為罪行是在兩小時以後發生的,這樣就不可能懷疑到他身上了。

「不巧,貝拉那姑娘來了,這當兒你該明白他多惱火呀。

每一分鐘的耽誤會毀滅他的計劃。總算好,他儘快地把她打發掉啦。然後,他著手實現他的計劃了!他把前門半開著,造成刺客是從那兒離開的假象。他把雷諾夫人捆綁好、堵住了嘴。由於二十二年前他捆綁用的繩子縛得大松而致使自己被懷疑為同謀,這次他糾正了錯誤,可是為他妻子提供的卻基本上是他以前曾編造過的老故事,這證明人的思想有一種因襲老路的下意識。夜晚天氣冷,他在內衣外面披上了一件大衣,打算把它連同死人一起投入墓穴。他從窗戶出去,小心地把花壇上的腳印弄平了,這樣卻提供了對他不利的最確鑿的證據。他走到那寂靜的高爾夫球場。他掘著……那時……」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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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波洛嚴肅地說,「他逃避了這麼久的天網把他罩住了。一隻無名氏的手朝他背後戳了一刀……現在,黑斯廷斯,你明白我說的兩起罪案是什麼意思了吧。第一起罪案,也就是雷諾先生在他顯赫一時的時候要我偵查的那起,算是解決啦。可是在它的背後有著一個更深奧的謎。要解決這個謎可困難哩,因為兇手是狡黠的,他充分地利用了雷諾安排好了的一切措施。這是一個特別離奇、難以解開的謎。」

「你真了不起,波洛,」我欽佩地說,「太了不起啦。世界上只有你才能解開這個謎。」

我想我的讚揚使他很高興,因為他顯露出窘迫的樣子,這在他一生中還是第一回。

「那可憐的吉羅,」波洛說,一面竭力裝做謙虛的樣子,但沒裝像。「無疑,這不是愚蠢不愚蠢的問題。他有一兩回lamauvaisechance①。比如說,那根繞著匕首的黑頭髮。少說,那也把人引上了歧路。」

「對你說實話,波洛,」我侵吞吞地說,「我到現在還不很明白,那是誰的頭髮?」

「當然是雷諾夫人的頭髮。這就是好機緣哪。她的頭髮原來是黑的,現在差不多完全白啦。就算是一根灰白的頭髮吧,那吉羅也會毫不費力地使自己相信這是傑克?雷諾的頭髮。不過總是這麼回事,為了要符合理論,總得把事實歪曲一下:

「不用說,當雷諾夫人恢復之後,她會把問題說清楚的。

指控她兒子是兇手,這一點她是從未想到過的。怎麼會呢?

當時她還以為他很安全地乘著安查拉號飄洋過海哩。啊!

voilaunefemme②,黑斯廷斯!多有毅力,多有自制力呀:她只有一次失誤。當傑克?雷諾出乎意外地回來時,她說:『現在……也不打緊了。』可是沒有人注意到,沒有人意識到這句話的重要含義。可憐的婦人,她裝扮的角色可不輕鬆呀。

①法語:機會不好。——一譯註。

②法語:這個女人呀。——譯註。

設想一下,她去認屍時所受到的打擊吧。原來她以為她的丈夫已走遠了好幾英里,可是出乎意外,她看到的卻是她丈夫已無生氣的軀體。難怪她昏死過去啦。可是打那時候起,儘管悲哀和絕望,她還是堅強地扮演她的角色,這又該使她多麼痛苦哇!她又不能對我們吐露藉以追蹤真正的兇手的片言隻字。為了兒子的緣故,誰也不能知道保羅?雷諾就是兇手喬治?康諾。最後一個,也是最痛苦的打擊是,她還得公開承認多布勒爾夫人是她丈夫的情婦,因為哪伯稍有一些訛詐的暗示,對她的秘密也是最大的不利。當檢察官問她,她丈夫過去生活中有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應付得多巧妙哇:『我可以肯定,這樣浪漫的事是一件都沒有的,先生。』妙極啦,那從容的語音,那凄婉的嘲弄聲中帶著點兒疑問的口吻。一下於,連阿於特先生也感到自己未免大意、戲劇性太強了點兒。是呀,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要說她愛的是個罪犯吧,她對他的愛也是莊嚴高尚的!」

波洛陷入了沉思。

「還有一點,波洛,那段鉛管又如何解釋呢?」

「你不明白嗎?使受害人的臉毀容,為了不讓人家認出他來。正是這一段鉛管首先把我引上了正軌。可是那個低能兒吉羅還到處爬著尋找火柴頭呢:我不是對你說過,一個兩英尺長的線索可跟一個兩英寸長的線索一樣頂用吶。你瞧,黑斯廷斯,我們必須再從頭開始。誰殺害了雷諾先生?一個那晚十二點鐘以前在別墅附近的人,一個從他的死亡中得到好處的人。這個描繪對傑克?雷諾正是再適合不過啦。

好像作案不需要事先考慮過似的。再說那把匕首!」

我陡然一驚,因為事先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當然,」我說,「雷諾夫人的巴首就是我們在流浪漢身上發現的,那是第二把匕首。那麼說來。有兩把匕首?」

「當然,因為兩把匕首是相同的,說物主是傑克?雷諾也有道理。可那倒並不使我過分操心。事實上,關於那兇器,我有過一點小小的看法。不,對他最不利的控告又是屬於心理上的——遺傳性,monami①,遺傳性!有其父必有其子——傑克?雷諾,說到底,是喬治?康諾的兒子。」

他的語調莊重、誠懇,我不由得深有感受。

「你剛才說的你那個小小的看法是什麼?」我問。

波洛看著他的大掛表,不作答,卻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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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從加來駛來的船什麼時候到?」

「我想大約五點鐘。」

「那很好。我們趕得上。」

「你打算到英國去?」

「對呀,我的朋友。」

「去幹嗎?」

「去尋找一個可能的——證人。」

「誰?」

波洛臉上浮現出一種詭秘的微笑,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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