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發現媒體非常懷疑和真由美一起去艾爾辛諾飯店的筱崎太一,便利用這一點,偷偷地把真由美的衣服處理掉,並找機會把殺害真由美的刀子藏在筱崎的車子里,再向警方告密,說筱崎就是兇手。警方本來就受到媒體報導的影響,再加上又在筱崎的車子里,找到沾有真由美血跡的刀,這當然是一個很有力的證據,於是警方便認定兇手就是筱崎,並且逮捕了他。
既然筱崎已被逮捕,赤座暫時也就沒有被逮捕的危險了。可是,他認為繼續住在G市的話,還是相當危險,所以就把小酒店頂讓給別人,自己跑到東京用偽鈔賭馬,沒想到還是因為使用了大量的偽鈔,而遭到逮捕。
警方在調查赤座的素行時,意外地發現他竟然就是真由美命案的兇手。赤座這個人做的壞事可多了,他和黑社會的暴力組織也有相當的關係,是個膽大包天的大壞蛋。不過,他再怎麼壞,仍然對杭不了警方嚴酷的盤問。
然而,關於辛島真由美在G市的艾爾辛諾飯店像一陣風一樣消失的事,他也一無所知。赤座是殺了人之後,才從媒體的報導,得知真由美離奇消失的奇怪事件,他自己時這件事也感到非常驚訝,所以不管警方怎麼盤問,他唯一的答案就是不知道。
所以G市的這個大命案,最後雖然找到了殺人兇手,卻仍然無法破解女人為何能像煙一樣消失的謎團。還有,赤座說他和女人相約的時間是九點鐘,可是,筱崎太一卻說九點的時候真由美和他一起在飯店裡。如果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謊,那表示辛島真由美在同一個時間裡,人在G市也在F市,這實在太奇怪了。這個謎當時沒有破解,恐怕以後誰也破解不了吧!
另外還有一件事讓赤座覺得古怪,那就是相約在守望塔見面時,女人為何不穿衣服之事。以前他和女人見面的次數可以說是不計其數,可是女人從來不曾那樣裸露身體。赤座最後對這件事情的解釋是:女人裸露身體,是為了引誘男人,讓男人疏於防備。
順便也要提一下偽鈔的事情。當天赤座所使用的一千圓與一萬圓偽鈔,可說是日本戰後最好的偽鈔,印質之精密,外行人根本無法分辮真假。警方一再逼問偽鈔是在哪裡製作的,赤座都說不知道。那些偽鈔極可能來自外國,赤座是在G市時,從某個外國黑手黨手裡大量購入的。
那些偽鈔不只印刷得惟妙惟肖,鈔票上有浮水印,還使用磁性墨水來印刷,因此騙得過使用磁性感應辮識的自動販賣機。這些偽鈔會被識破的原因,應該是赤座太心急了。如果他只在販賣機上使用,光是靠販賣機找回來的零錢過日子,不僅可以過著小康的日子,也不會被人發現他殺害辛島真由美的事情了。總之,人是不能做壞事的。
文藝JS十月號
赤座的官司纏訟了十五年之久,甚至上訴到最高法院。不過,最後仍然沒有辦法推翻一審無期徒刑的判決。在這場漫長的訴訟里,赤座一直主張自己殺人是基於正當防衛,因為先動手要殺人的是真由美,自己只是防衛時,一時錯手置人於死,所以認為無期徒刑的判決並不恰當。
可是,使用偽鈔本身就是重罪,再加上殺害了真由美之後,竟然想嫁禍給筱崎,也都是犯罪的行為;此外,以前他還有非法持有毒品、強暴婦女的前科。檢方綜合他的種種罪行,認為判他無期徒刑並不為過。
松下謙三先生在JS文藝雜誌上寫的這篇文章,我是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才看到的。看了他的文章之後,我愕然發現自己的某些想法是錯誤的,並且更確定自己確實對真鍋先生說了不該說的話。我一直以為真由美小姐是真鍋先生殺死的,其實不然,殺人的人是赤座。
不過,有些事情我仍然不能理解。這位小說家說過:這個案子的謎底,恐怕永遠也無法破解。他還說不知道真由美小姐是怎麼從401號房消失的,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全裸地出現在她與赤座相約見面的守望塔里。
只有我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那是因為真由美小姐變成透明人之後,才去千濱的關係。赤座去守望塔的時候,透明人的藥效己經消失了,所以才會看到真由美赤裸著身體。或許是藥效提早結束了,她應該是打算在透明的情況下,殺死赤座的,可是藥效結束了,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赤裸著身體殺人,可是對手是個大男人,她還是失敗了。
如我以前所想的,真由美小姐像水蒸氣一樣從艾爾辛諾飯店消失的理由,正是吃了透明葯的關係。因為世人並不知道地球上有透明葯這種東西,所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真由美小姐像蒸氣般消失的原因。不過,那時我認為是真鍋先生先吃了透明葯,然後在飯店逼迫真由美小姐吃下透明葯,並且把真由美小姐帶離飯店。※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但是,若我以上的推理成立了,那麼同一天——二十日晚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就解釋不清了。因為那天晚上變透明以後的真由美小姐曾經到過我家,還試圖攻擊我。如果小說家松下謙三的描述無誤——真由美小姐似乎是在九點到十點之間被殺害的,那真由美小姐豈不是在被殺之後,才來攻擊我的嗎?我覺得讓我留下深刻恐俱回憶的時間,應該是深夜十二點以後。難道那時才八點多嗎?對我而言,這件事是永遠解不開的謎。
真鍋先生走了以後,我有一段時間非常難過,經常想尋死。那段日子裡,我最難熬的時間,就是每天黃昏以後。我變得不能獨自吃飯;一個人的時候,會難過得食不下咽,所以媽媽只好每天都陪我吃晚飯。還有,我也不想經過曾是真鍋印刷廠的門前,所以放學的時候便繞遠路,從另外一個方向回家。
媽媽的情況似乎也和我一樣,她也不願意靠近真鍋印刷廠附近。還有,她臉上的笑容幾乎完全消失了。真鍋先生好像也沒有給媽媽聯絡的方式,所以我們無法寫信給他,而他也一直沒有寫信給我們。真鍋先生徹徹底底地從我們母子眼前消失了。
真鍋先生走的時候,留給我許多組合玩具和模型飛機,可是我並沒有好好的收藏它們。因為我房裡沒有足夠空間來收藏那些組合玩具和模型飛機。除了書架和書桌,我房裡可以擺放組合玩具和模型飛機的地方,就只有榻榻米地板上的牆角了。如果有一個專門擺放那些模型的架子,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只是我還小,沒有能力自己製作架子,而媽媽當然也不可能幫我做一個架子。
因為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所以真鍋先生做了一半的那個模型飛機,後來我並沒有完成。其實,我是可以去F市唯一的模型玩具販賣店,請人家教我怎麼做的,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只是個小孩子,獨自去店裡,人家根本不會理睬我;除非有大人陪著,否則誰會去理我這個小毛頭呢?還有,媽媽也不是適合陪我去那裡的人。我在那個時候才深切地了解到,對男孩子而言,父親的存在是何等重要的事。
那些日子裡,我非常不想見到會讓我想起真鍋先生的事物,所以我雖然把組合玩具與模型擺放在地上或桌上,卻一點也不想把玩它們,後來媽媽叫我把它們全部丟掉。那一年冬天,我便在院子里把它們一個個地燒掉了。其實我本來不想全部燒掉的,可是,就在一個接一個燒的時候,心裡突然產生一個念頭,與其留一個或兩個在身邊,讓自己觸景傷情、徒增痛苦,倒不如全都燒了。於是,所有的組合玩具和模型飛機全部被我燒掉了。
我過著有氣無力的日子。但是,在那彷彿己經奄奄一息的日子裡,卻也有一件好事。那就是:因為真鍋先生不在我身邊,我只好和別人交朋友了。
然而,一直住在那棟房子里,讓我覺得好像一直在等待真鍋先生回來。這個想法漸漸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基於這一點,在我要上中學的時候,媽媽決定拜託住在東京的親戚幫忙找房子,然後搬到東京。搬到東京后,我們住在蒲田地區的親戚家附近。因為要到東京定居,所以我們就賣掉原來的房子,可是那間房子還有貨款,還掉貨款后,我們就沒剩多少錢了,因此我們沒有在蒲田買房子,只租了一間老舊的、有兩個房間和小餐廳、廚房的公寓住。至此,我們和真鍋先生完全斷了線,如果他回到日本,我們也已經離開F市,找不到我們了。
我們住在京濱快車沿線「雜色」車站附近的公寓,離多摩川的堤防很近。這個地區雖然不靠海,但是有多摩川流經,所以剛搬來的時候,我常和媽媽一起到堤防上散步,可是上了中學認識了新朋友以後,我就和朋友在河邊跑,發展我的新世界。
當時夏天的多摩川是可以游泳的,這在現在是很難辦到的事。我常和朋友在河裡游泳、捉魚。東京的少年都很乾凈,也很親切又聰明,這讓我對東京的生活感到很滿足。
媽媽在蒲田車站的車站大樓化妝品店裡,找到一份業務兼店員的工作。當時她才三十來歲,長得又漂亮,所以好像有人想幫她作媒。
在我長大后的回憶里,媽媽似乎也和幾個人交往過,不過最後都沒有結果。後來,媽媽又開始到夜店上班,經常很晚才回到家。我很不喜歡媽媽做那樣的工作,不過,因為媽媽晚上上班,我才有機會和有相同遭遇的朋友一起做晚飯,或是一起去吃中國菜。後來我還因為可以和朋友自由地聊天聊到很晚,而慶幸媽媽工作的時間是晚上。媽媽曾經說:有必要的時候,可以去麻煩她的親戚,可是我和那一家的人,似乎不大合得來。
我在東京沒有學壞。我不抽煙,不去飆車,不接近女人,也不碰毒品,而且不管別人怎麼引誘,我都不去夜店很多的熱鬧地區閑逛。我不是忍耐著不去,而是因為辛苦謀生的媽媽就在那樣的地方工作。我完全不覺得那種地方有吸引力。
像東京這樣的大都會裡,存在著許多鄉下地方想也想不到的誘惑。即使身邊沒有人監督,我也沒有變壞,這應該要感謝真鍋先生最後對我說的那些話。他說:「要好好照顧你媽媽,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他還說:「也要幫忙我照顧她。」只要想到他那些話,再強大的誘惑我也能避開。
在學期間,我並沒有拼了命的苦讀,只是盡本分地認真讀書。因為我了解我和媽媽的生活不易,所以不論高中或大學,我都選擇公立的學校就讀。關於就學的事情,媽媽從來不干涉我的決定。剛進大學時,我就開始認真打工,所以從大學二年級起,媽媽不必辛苦工作,也能維持我們的生活了。
大學畢業后,我雖然進入大公司工作,但還是沒有能力買房子,只是搬到和泉多摩川堤防旁、比較寬敞的新住宅大樓里。新家的房租相當高,所幸公司有住宅津貼,可以幫忙分擔。我和媽媽終於可以擺脫那間令人厭煩的老舊公寓,搬到有兩間卧室、有客廳,也有餐廳和廚房的新大樓住宅里。對長久住在有如箱子般的房子里的人來說,能住進寬敞、明亮又摩登的新家,真令人心生感激。
新家位於大樓的八樓,可以從陽台看到多摩川和多摩川對岸登戶的房子。沿著多摩川的河堤往上遊走一小段路后,就可以欣賞到種植在河兩岸和堤坊上的綠樹,這是一條很棒的步道,很適合身體需要療養的媽媽。
媽媽在我讀大二的時候,就辭掉工作了。她那時已是不得不辭職了。她已經五十齣頭,本來在小酒店裡的工作,受到經濟不景氣的影響,只好離開酒店,在大樓里做清潔女工。於是我就叫她不要做了。
長時間的夜生活和大量飲酒,影響了媽媽的健康。雖然她沒有得到什麼大病,卻必須經常上醫院做複診與治療。她一直沒有再婚,所以直到我大學畢業,我們都住在出租公寓里,也沒有任何財產。
時光冷酷無情,不會為人多停留一分一秒。曾經因為真鍋先生的離去,而不知道能不能繼續活下去的我們,不知不覺地在沒有真鍋先生的陪伴下,又生活了二十多年。
不知道媽媽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因為她總是沉默不語。可是,已經入社會,每天擠電車,過著通勤生活的我,偶爾還是會想起F市時期的生活。然而記憶里F市的日子,在時間的沖刷下,漸漸失去了真實感,變成了兒時的夢境。有時回想起那時的事情,還會不自覺地自問「那些事是否真的存在呢?」
我一直有這樣感覺。長大以後,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發生在G市、那件像蒸氣一樣消失的女性失蹤事件,已經被世人所遺忘;當時把這事件寫下來的小說家松下謙三先生,如今也已經作古,他寫的那些文章後來有沒有出版成冊呢?如果有,現在世面上還能找得到那些書嗎?
這個世界上,真的發生過那些事嗎?為什麼大家都不再談論了呢?以前的我是一個生活在幻想中,個性有點古怪的小孩,難道那些只是我童年裡某個夏天的幻想嗎?
或者那只是我曾經做過的一個長夢,而我卻把夢和現實生活混在一起了?只有我知道事件的真相,只有我看到某些情景,一九七七年的夏天,F市曾經有透明人。然而,現實生活里是沒有透明人的吧!如今我已長大成人,那一段日子變成令我暈眩、百思不解的記憶。可惜誰也無法去證實那些事情了,因為那是別人都不知道,只有我才知道的事情。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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