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看起來像個女孩了。」母親說完后,又笑了。
夜裡,母親將這件事告訴父親,父親垮著一張臉。
「男孩子別做那種事!」父親對我凶道。
原本以為父親也會一笑置之,真讓我失望。
當行李全部被運上卡車之後,母親走到我身邊來。
「這你拿著。」
她給我的是成田山的護身符。我將符握在手裡,她握住我的手,讓我放進口袋。
「要隨時帶在身上哦。不過可別讓你爸發現了。就算被發現,也不能說是媽給你的哦。」
「知道了嗎?」母親再三叮嚀。我默默點頭。
到了下一秒鐘,一顆顆的淚珠開始從母親的眼眶掉落。她的表情跟平常一樣帶著半分怒意,剎那之間我還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要注意身體哦。睡覺的時候,被子要蓋好。」
說到這裡,或許是因為聲音哽咽,母親抓住我的肩膀,垂下頭。過了好一陣子,母親又再度抬起頭。
「要是想見媽的話,就把剛才的護身符打開,知道嗎?」
「嗯。」
「那,媽差不多該走了。」
我在大門前目送母親坐上卡車副駕駛座離去。後照鏡映照出了母親的面容。
那天夜裡,父親的心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父親不大說話,儘是咂嘴,似乎是對找不到換穿的內褲、廁所的擦手巾不幹凈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當然,家裡已經沒人可供他使喚。很快地,他開始感到不耐,因為連喝杯茶都得自己泡。那一陣子,我們吃的都是從外頭餐館叫的便菜便飯。至於吃了些什麼,我已不太記得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我們吃的食物當中並沒有特級壽司那種令人印象深刻的東西。
一個人的時候,我打開了母親給的附身符,裡面裝了一張白紙,上頭寫著地址和電話號碼。
即將邁入暑假之前,郵差送來了一封署名給我的信。那是一封令人毛骨悚然、充滿惡意的信。
在信紙的一開頭,就寫著一個「咒」字。文章內容如下——
這是一封詛咒信,請協助我的詛咒,用紅筆在明信片上寫下「殺」字,並以匿名的方式,寄給記載於這封信上最尾端的人。寄信時,務必注入你的咒念。
接著在一星期以內,將與這封信內容完全相同的文章,以匿名方式寄給三個人。屆時,從列在信尾端的人名當中,去掉剛才提到的最後一個名字,然後在最前面寫下你想要詛咒的人名和地址。五周之後,應該就會有兩百四十三人的咒念寄到那個人的手上。
千萬別切斷這個詛咒之輪,否則詛咒將會降臨到你的身上。大阪市生野區綠之丘市的奧林千代子小姐就是因為切斷了這個詛咒之輪,連續五十三天為高燒所苦,最後喪命。
你一定有想要詛咒的對象,請誠實地面對你的內心。
最後,絕對不能告訴別人你收到了這封信。
內文的最後,記載了五個不認識的人名和地址。我收到的這封信最後寫的人名是一個叫做鈴木的女性,地址是北海道的札幌。
我曾聽過班上同學在討論這件事,所以知道這封信的存在。但我沒親眼看過實物,也不知道裡頭的詳細內容。
這是一封邪惡的信,充滿令人無法輕忽的黑暗力量。
有兩件事讓我很猶豫。首先是我要不要寄封寫有「殺」字的明信片給這個名叫「鈴木」的陌生女子。其次是該不該把這封信寄給別人。不管是哪一樣,都讓我覺得既麻煩,又不是滋味。不過寫在信最後「如果切斷詛咒之輪,詛咒將會降臨你身」的這段文字,卻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先前說過,我是一個不信神佛的小孩。讀信的時候,我也不認為會發生那種事。然而當距離一個星期的期限日子所剩不多的時候,我的心緒逐漸浮動了起來。我感到迷惑的是,信中因詛咒而犧牲的案例未免描寫過於具體。不但死因如此,連地址和姓名也都清楚載明,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其實只要稍做調查,就會知道大阪市生野區里根本沒有綠之丘町這麼一個地名,而且我也該想到奧林千代子是改編自當是受歡迎的女歌手藝名。然而,當時我卻無暇思及這些,只覺得既然信上都寫得這麼具體,就應該不會是隨便亂寫的。
雖然信上使用了詛咒這個不科學的字眼,但它的實踐方式卻很具有數字概念。這點也讓我無法釋懷。兩百四十三這個數字乍看之下,並不是什麼整數,但是根據信上內容左右推敲之下,我才理解該數字的涵義。信的最後列了五個人名,若收信人依照指示不斷寄信的話,寫在第一個的人名被寫在信尾的總數將會是3×3×3×3×3=243封信。
要是有人收到這麼多隻寫了一個「殺」字的明信片,將會做何感想?我想大概無法將它當做單純的惡作劇而一笑置之吧。
我很想問問其他人有沒有收到這樣的信,但是信尾特別叮嚀「絕對不能對人提及」。在意這封信的本身,是否就意味著自己中了詛咒了呢?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很在意,那就是這封信是誰寄給我的。信封上並沒有寫寄信人的姓名,就一切以匿名的方式進行這點來看,也是這封信陰險的地方。
我的腦海中浮現了幾個可能寄這種信給我的人。其中也包括了倉持修。
列在信尾的人名是推論出寄信人的提示,只要遵照信的指示,寫在第一個的應該就是寄信人想要詛咒的對象,而信中第一個人名是一個住在廣島縣名叫佐藤的人。當然,這個人我不認識。
我所想到的人之中,包括倉持,沒有人和廣島縣扯得上關係。不過,如果他們在廣島縣有親戚,我也不肯能會知道。
最令我感到不舒服的就是,我不知道寄信人但寄信人卻知道我。雖然我覺得像對方那種神秘人物不可能知道我是否切斷了詛咒之輪,但我還是擔心會因為某些詭計而被識破。畢竟,寄信的人即成了所謂的詛咒共同體,一旦切斷了詛咒之輪,難保不會遭到他們報復。
但最後我既沒有將寫有「殺」字的明信片寄給那個叫鈴木的女性,也沒有將詛咒信寄給任何人。這並不是因為我有什麼堅定的信念,而是在我左思右想的時候,期限到了。因此,我根本沒時間將這篇冗長的內容抄三遍。既然期限不守,寄信也是無謂,所以我就沒有寄出「殺」字明信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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