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馬卡姆終於出現在班斯的空中花園,一眼即可看出他表情的凝重。他的臉色黯然,思緒似乎被什麼困擾著,比起他以往爽朗的打招呼方式,今天就顯得馬虎草率。馬卡姆和班斯在15年來,一直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他們兩人是絕對相反的極端——一個積極、衝動、直截了當、埋頭苦拼;另一個則是恰然自在,喜愛嘲弄人、快樂的、超越一切世俗理念的人——兩個人都深被對方所擁有的,而又是自己本身所欠缺的特質所吸引,這層微妙的引力,使他們成為多年的老友。
馬卡姆是紐約州的地方檢察官,在過去一年4個月中,每遇到重大的刑事案發生時,他都會來拜訪班斯。而每一次,班斯的判斷力都沒有令馬卡姆失望過。事實上,在馬卡姆任職檢察官的這4年期間,破案的關鍵幾乎就是班斯。班斯對人的本性瞭若指掌、博學多才,具有敏銳的觀察力,不易被真相外面的那層假像所誤導,這些天生的資質,使得班斯能夠以非正式的身份參與馬卡姆轄區所發生的刑事案。
班斯最先插手的案子,根據我的記憶,就是阿爾文-班斯的謀殺案。再下來即是轟動一時的瑪格麗特-奧蒂兒被人捏死的案子——這個案子若以普通警察辦案的方式來處理的話,必定會失敗。然後,就是去年鬧得滿城風雨的格林家謀殺案(這個故事,我已經寫過了,不再贅言)。如果班斯不懂得將計就計,破壞兇手的最終計劃,恐怕那個兇手永遠都會逍遙法外。
所以,馬卡姆為了這樁主教謀殺案而跑來找班斯,也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馬卡姆雖然擔任罪證搜查的工作,但是他仰賴班斯幫助的地方也是很多。而這次他又跑來尋求班斯的援助,實在是再聰明也不過了。以班斯對人類心理的透徹了解,正是用來對付那些殘酷無情、心狠手辣的人的最好利器。
「這可能是個最無趣的案子,」馬卡姆毫無自信地說道。
「但是,我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當然,這還用說嗎?」班斯給了馬卡姆一個惡作劇似的微笑。「你稍坐一會兒,先向我說明一個大概,好嗎?屍體不可能會跑吧?在我還未到現場之前,最好先給我理出某種程度的頭緒來。例如:到目前為止的關係人有誰。還有,為什麼被害者在死亡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刑事檢察局就把它列為殺人案呢?你剛剛在電話里有些語無倫次。」
馬卡姆面帶憂色,坐在椅邊,凝視著香煙。
「好的,班斯。我再重頭說一遍好了。這次的案子——如果真是殺人案的話——實在是很明顯的一樁謀殺案。兇手用的方法異乎尋常。但是,他絕對不是頭腦不靈光。最近,射箭運動非常流行,弓和箭在今日的美國社會中,已經風靡了各階層的人。」
「沒錯。但是,當弓箭被用來射殺一個名為羅賓(音與『知更鳥』同)的人時,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馬卡姆眯起了眼睛,直盯著班斯。
「你也在想這件事嗎?」
「你說我在想什麼?其實,當你在告訴我被害者的姓名時候,這個念頭就已經在我腦海里出現了。」班斯停頓了好一會兒后,才慢慢地吐出煙來。「《是誰殺了小知更鳥?》而且,是誰拿了弓和箭去殺它。……這首小時候每個人都耳熟能詳的歌,真是很奇妙——我們這位可憐的羅賓先生,他的名字是什麼?」
「我想他是叫做約瑟夫來著吧!」
「這個名字好像無法提供給我們任何線索……他有沒有中間名?」
「班斯!」馬卡姆按捺不住似地站了起來。「被害男子的中間名和這整個案子會有什麼關連呢?」
「我還沒有發神經。不過,如果我們真想發瘋的話,只要繼續辦這個案子就成了。」
班斯按鈴召來卡里,叫他去拿電話簿過來。馬卡姆雖然滿腹牢騷,可是班斯卻裝做沒聽見。他花了幾分鐘去翻閱電話簿。
「被害的男子是住在河岸大道邊嗎?」過了一會兒,班斯指著他所找到的名字問道。
「是的。」
「好,很好!」班斯合起了電話簿,以嘲弄又帶優越感的眼光直視著他眼前的地方檢察官。他以緩緩的語調說道:「馬卡姆。電話簿上只記載著一個約瑟夫-羅賓。這個人住在河岸大道。他中間的名字是——寇克。」
「你在胡說些什麼?」馬卡姆的語氣充滿忿怒。
「那個男子即使真的叫做寇克,這與他被害又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一直強調他的名字呢?」
「你仔細聽好,我並不是故意強調什麼。」班斯略聳了一下肩,繼續說:「我只是試圖指出與這個案子有關的兩三項事實。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曉得約瑟夫-寇克-羅賓——亦即名字與知更鳥同音的男人——是被弓箭箭射殺死的。在你的思想里,這難道沒有意味著些什麼嗎?」
「不!」馬卡姆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否定了班斯的說法。「這個被害者的姓名並不特別。而且現在全國射箭的風氣非常盛行,常常有人因此受傷,所以羅賓的死,也許只是意外而已。」
「唉!」班斯責備似地搖了搖頭。「如果事實真如你所說的,對目前的案情也沒有什麼推展,只會使人覺得這是不可思議的巧合罷了。在全國熱衷箭術的幾萬人中,選出一個名叫寇克-羅賓的男子,然後有一天,他偶然地就被弓箭射死了。你想這種巧合真的可能嗎?如果事情真相就如此的話,我只有說,一定是一個惡鬼在背後作祟。」
「假若這真的是一樁偶然,我就要請神學家來研究了。」
「喂,你!我記得你在電話中曾告訴我說,有一個名叫斯帕林格的人是最後一個和死者在一起的人。」
「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你應該非常明白斯帕林格這個音在德語中是什麼意思吧?」班斯以爽朗的口吻說道。
「我好像還是個高中生似的。」馬卡姆再次開口道。他的眼中透露出心事,身體稍顯緊張。
班斯將德語字典推到馬卡姆面前。
「你來查一查這個字吧。為了慎重起見,我也曾查過了。希望這不僅只是我的幻想而已,白紙黑字,字典上應該寫的很清楚。」
馬卡姆沉默地翻開了字典,查看那個字的意思。隔了一會兒,他的眼睛就緊盯著字典上的一處,好像中了魔法般地挺直了身子。
「斯帕林格就是麻雀的意思。這連小學生都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說的沒錯吧!」班斯無精打采地點上一支新香煙。「每一個小學生都知道《小知更鳥之死與葬禮》這首古老的兒歌。」
班斯直盯著馬卡姆焦躁的舉止。馬卡姆沐浴在春天的陽光中,站得直挺挺地「你對這首兒歌好像不太熟悉,我就來背一段給你聽聽吧!」
班斯在朗誦這首耳熟能詳的兒歌時,眼中彷彿看到了躲在一旁的厲鬼,他的樣子使我不寒而慄——
誰殺了小知更鳥?
「是我。」麻雀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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