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淺脅漸漸恢復了記憶。他走到赤水河邊的時候受到阻擊,子彈穿進右大腿,未打穿,象被人猛擊一棒似的。他清楚地記得,就在那一剎那間自己栽進了河裡。他心想,若浮出水面會再遭射擊,便用一隻手拚命潛泳,任洪流把自己沖向下游。他感到安全后才浮出水面,繼續沖向下游。可這次又擔心魚的襲擊。巴西許多河中都棲息著一種叫皮拉哈①(Piranha)的魚,是印第安人寶貴的蛋白質資源。
①皮拉哈(Piranha):熱帶淡水魚,南美亞馬遜等河中有數百種,其中一種要食人、畜。
若人畜不受傷,皮拉哈魚是不會襲擊他們的。亞馬遜地區的人同它非常友好地在河中共同游泳。但是,它們只要嗅到血腥味,就會爭先恐後地游來,幾分鐘內把一個人吃得精光,只剩一副骨架。
淺脅當時必須立即止血。他渴望回到密林,可那一帶全是懸岩絕壁,無法擘緣。死亡的恐怖籠罩著他的心。幸好河水湍急,皮拉哈魚不易嗅到。淺脅順流而下,尋找可以攀緣的地方。
不知道究竟漂流了多遠,淺脅的意識漸漸不清。他的傷口流血太多了,手和腳麻木生痛,體力漸漸不支,每呼吸一下都要使出全身力氣。漂了一段以後,水流更急了,又擔心碰上瀑布。但是,他再也無力擺脫洪流,只得聽其自然,任它沖漂下去。
淺脅意識到最終會死。豈止最終,實際上,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早就死了,唯有意識還存在,後來連意識也漸漸模糊了……。想著想著,突然,頭部碰到一個物體,是漂木還是礁石?不得而知。
淺脅回憶到這裡,恍惚看見一位絡腮鬍子的男人。他慢慢調節眼球的焦距,終於看清了,一共三個人,其中兩個人是少年。淺脅仔細打量一番后,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們,但由於躺著看,角度不準,回憶不起來。
他又閉上眼睛,暫時出現在焦點上的圖象又模糊了,睡魔纏身,但不是做夢,他敢肯定。不一會兒,他又墜入冥府般的黑暗深淵。
淺脅重又睜開眼皮時,兩位少年坐在自己的枕邊,未見絡腮鬍子的男人。
「把我扶起來,好嗎?」
兩人扶直他的上身。
「給你們添麻煩了。」
「剛才您的鼾聲好大啊。」四郎笑嘻嘻地說。
「是鼾聲嗎?只要有鼾聲,就說明還有生命力。」淺脅微微笑了笑說。
「睡了整整一天。」
「是嗎?!」
淺脅發現自己手腳上的傷都給治過了,包紮著草藥,患部有些疼痛。
「是你們把我救起來的?」
「是我發現的,當時我正在釣魚。」
四郎回答。
「難道,你們倆是科爾達農場主根岸的……」
「原來,您是當時的警官?」三郎的聲音提得很高,「我是三郞,他是四郎。」
「真是奇遇啊!」
奇怪的是兄弟倆為何千里迢迢來到馬托格羅索。先別管這些,淺脅感到這次邂逅相遇很似命中注定。
在馬托格羅索的郊外,淺脅打死了兩個日本恐怖分子,他原來一直認為殘殺根岸夫婦的是日本恐怖分子為馬爾柯斯報仇而乾的,現在才明白不是的。而自己又被根岸兄弟從死神手中奪回了生命,淺脅想,要說奇緣的話,恐怕還沒完呢。
「殺害你雙親的,是加林泊羅強盜集團,頭目叫安東尼奧·塔巴勒斯。」
淺脅向他倆作了簡單的說明。
「姐姐……直於姐姐在哪裡?」
「目前還……」
對三郎那滿懷希望的詢問,淺脅無言以告,只慢慢地搖搖頭。在他的腦子裡又浮現出那些受糟蹋后被勒死的印第安婦女的死屍。
「先不談這個,我想問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淺脅望著兄弟倆,等待著回答。
失去雙親的幼崽沒法活,這是自然法則。在社會保障不發達的巴西,可以說人和獸沒有區別,尤其是在遠離文明的窮鄉僻壤更是如此。淺脅原本以為年幼的兄弟倆一定在哪個農場當傭工,象牛馬一般地勞動一生,最後默默地離開這個世界……。
三郞作了說明,淺脅靜靜地聽著。
「我正在想,明後天就帶著弟弟出發。」
「是嗎?」
淺脅望著表情憂鬱的兄弟倆。
「想法倒不錯,可就你們倆,去聖保羅難啊,而且很不容易找到工作。我帶你們去吧,放心好了。」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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