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與薄情》 - P24

 死亡與薄情

 亞歷山德拉 瑪麗尼娜 作品,第24頁 / 共7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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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5月17日是星期三,兩個姑娘同時下葬。對葬禮的跟蹤觀察中,沒有發現什麼新線索。只是探聽到人們的一種看法:最不會得罪人的人,也可能有他意想不到的對頭。偵查員混在送葬的人群里,留心捕捉傳到耳邊的隻言片語。

「如果加琳娜不拋棄伊戈爾,就不會出事……」

「我就覺得這小夥子不會使她幸福……」

「斯韋特蘭娜不該聽她父母的擺布。他們非要她5月結婚,不如聽我的,等到秋高氣爽……」

「我總覺得,這是埃迪克乾的。我早就知道,她要和他分手,但他是不會認命,不會就此罷休……」

必須找到伊戈爾、埃迪克,看看為什麼「這小夥子」不會使人幸福……

瓦列里-圖爾賓的母親對科羅特科夫的來訪並不表示歡迎。她開了門,冷冰冰地請他進了屋子,徑直坐在他對面,一雙露著凶光的小眼睛死盯住他。

「的確,婚禮辦不成,我很高興。」她幸災樂禍地說,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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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羅尼卡,那是為什麼?您不喜歡埃利婭?」

「埃利婭倒沒什麼,她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我只是覺得,我兒子現在結婚還為時過早。他不是好丈夫,沒有能力養家糊口。」

「瓦列里27歲了,難道還不該成家?」科羅特科夫不勝驚訝地問道,他可是民警學校一畢業就結婚了,那時他只有21歲。

韋羅尼卡對這善意反問的反應卻使他很窘。這位上了年紀的女主人緘口不言,只是把視線轉向一旁。尤拉神經緊張地猜想,自己可能出言不當,冒犯了老人。得儘力改變這尷尬的局面。他突然覺得,作為27歲兒子的母親,韋羅尼卡似乎太老了點,她已經70歲了。43歲才生兒子?這可是罕見的事,莫非……於是他問道:

「瓦列里是您的獨子嗎?」

老人頓時臉色煞白,她那塗了紅色唇膏的雙唇在土灰色的臉部的映襯下似乎變成了青紫色。

「您是來談婚禮的,還是要了解我的家庭?」她故意提高了聲調,語氣里卻透著緊張和恐懼。

「我只是想,您對瓦列里的婚姻持反對態度或許與您其他子女在婚姻上的不幸有關。對嗎?」

「不,」韋羅尼卡斷然否定,「我沒有別的子女。瓦列里是獨生子。」

「請談談他的父親。」科羅特科夫剛出口的話似乎觸到了她的痛處。

老太太的面孔變得更難看了,布滿皺紋的雙手緊攥,十指交叉在一起,彷彿任何力量都不能把它們分開。那雙暗淡無光的眼睛里燃燒著怒火。

「我不想跟您談起曾是瓦列里父親的那個人。再說,他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話談不下去了,總是存在某種無法形容的障礙。科羅特科夫很著急。很顯然,圖爾賓的母親對他有所保留,但要不要設法讓她心平氣和地繼續談,他一時拿不定主意。

他環視四周,竭力想從室內陳設和氛圍的某些重要的細節中找出點話題,好讓談話繼續下去,不至於冷場。他一眼就看出,這家人的生活並不富裕。傢具都是最基本的,一件多餘的也沒有。書籍雖然相當多,但也都是「標準定價時期」出版的平價書。一台攜帶型黑白舊電視,孤零零地勉強擺放在窗台上,一條電線拉到敞開的氣窗口,作為自製天線。

科羅特科夫掏出手絹,用力擦手,還時不時地皺皺鼻子,顯出不滿意的樣子。

「我能洗洗手嗎?」他終於開口說,並歉意地微笑著站了起來。

韋羅尼卡也跟著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把他領到浴室。尤拉擰開水龍頭,仔仔細細地往手上擦肥皂,同時不動聲色地察看著洗手池上面那已裂了縫的鏡子,還有那把廉價的火星牌刮臉刀架,這是十年前市場上賣的那種,記得當時的價錢是兩盧布30戈比。十年前,瓦列里才17歲,這大概是他的第一個刮臉用具,一直用到了今天。浴室內有些地方的瓷磚已經脫落,浴盆的瓷面上滿是黃斑。一眼就能看出,這所住宅已經多年沒有維修了。

「您早就住這套房子嗎?」他似乎是在隨便問問。

「剛一年多。」

「這之前呢?」

「以前我們住在馬里納小樹林那邊。」

科羅特科夫暗自思索,真奇怪,馬里納小樹林離和平大街不遠,交通便利,商廈林立,是個方便的好地段,幹嗎搬到這個窄窄巴巴連電梯都沒有的「赫魯曉夫貧民窟」①來?這兒可是空氣嚴重污染的工業區。

①指赫魯曉夫執政時期大量建造的房間很小的五層樓房住宅區——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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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絞盡腦汁搜索話題,想跟女主人談下去,又不致引起她的反感,同時又能得到一星半點有用的線索。然而,一小時過去了,卻毫無成效。看來,韋羅尼卡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科羅特科夫對她耍盡招數也未能奏效。

「您是否知道,瓦列里和埃利婭什麼時候再去登記?」已走到門口的他不甘心地問道。

「他們不會去了。」老太太斬釘截鐵地說,不友好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直言相告,我不想讓我的兒子娶老婆。只要我還活著,這事就甭提了。我還希望,我死後他也同樣娶不成。」

科羅特科夫對扮演這種溫良恭謙讓的外交官式的角色已經厭煩了,他明白,韋羅尼卡已經上了年紀,用平時慣用的那種硬碰硬的腔調和一個70歲的老太太交談是不恰當的。可如果死去的兩個姑娘中有一個就是她兒子的未婚妻的話……

「韋羅尼卡-馬特維耶夫娜,」他氣勢洶洶地又進了屋子,「可能您還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有充分依據證明,有人很不希望您的兒子和埃利婭-巴爾托什成婚。我們交談中您一再提到的那些話使我不得不懷疑,這個人就是您。因此我提醒您,別再用不痛不癢的表白來迴避我的問題,讓我們來談談實質性問題。您得明白,在問題沒搞清楚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第一個,您為什麼不希望您的兒子娶埃利姬?第二,您得讓我相信,您與這兩封信沒有任何關係。我談得夠清楚了吧?」

科羅特科夫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嚴厲的話,威風凜凜地坐到桌旁,雙手交叉在胸前,逼視著女主人。韋羅尼卡-馬特維耶夫娜一下子變得面如土色,她試著想把矮小的身軀伸直,可怎麼也挺不起來,於是只好可憐巴巴地靠到牆上。科羅特科夫看出,她的雙手在發抖。

「您沒有權利這樣對我,」她斷斷續續地說,「我年老體弱,有病在身,已經70歲了,您卻闖進我家,逼我回答我認為沒有必要的問題。您應當感到羞愧。用年輕力壯來威脅我,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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