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以前在西荻窒住,所以經常去荻窒的一家烤肉店喝酒。那時,我經常碰到一個英俊的青年。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喜歡這個青年,見過幾次面之後,就跟他聊上了。
青年的名字叫吉敷。我問他在哪裡高就,他告訴我說,他是東京警視廳一課的刑警。我吃了一驚,對他更感興趣了。
我喜歡看推理小說,尤其喜歡看以前那些古色古香的偵探小說。我期待著能從吉敷那裡聽到散發著大正時代(日本史學界把1912-1926年這段時間稱為「大正時代」)氣息的犯罪奇談,所以經常去荻窒那家烤肉店,指望著能碰到吉敷。也許是因為他的工作太忙吧,難得在店裡見到他,去五次也不一定碰見他一次。
那大概是昭和五十五年(1980年)夏天的事吧。那是一個悶熱的夜晚,我不想回我的單身公寓一個人喝悶酒,就又去了那家烤肉店。這回總算碰到了吉敷,我們一邊喝啤酒一邊聊起來。
我自封為當代小泉八雲(1850-1904生於英國倫敦,是旅居日本的英國人,原名LafcadioHearn到日本后與島根縣松江中學的英語教師小泉節子結婚,加入日本籍,在東京大學擔任英國文學教授。他從妻子那裡聽到許多日本民間故事,便著手用英文改寫成短篇小說,集結成《怪談.奇談》一書,後由平井呈一譯成日文,受到廣大讀者的歡迎,小泉八雲因此成為日本怪談文學的鼻祖)。在東京發生的罕見事件,犯罪奇談,幾乎沒有我不搜集的,我甚至把搜集這些東西當成自己的工作。我把自己搜集到的各種不可思議的事件講給吉敷聽,他好像並不反感,於是我越講越起勁。這個事件是小說創作的好素材啦,這個奇怪的事件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發生啦,放高利貸的遇到了強盜啦,三角戀引起了殺人事件啦……我一邊說還一邊感嘆:這些事件都太一般了,不刺激,沒意思,怎麼就沒有一兩個珍奇怪聞呢?
吉敷開始只是微笑著喝啤酒,聽我這樣說,才開口說話。
「怎麼沒有?今年發生的事件就都挺奇怪的。」他說。
他的話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是巧妙的計劃性犯罪嗎?」
「那方面的也有。」吉敷穩健地回答說。
我說,我想聽的是都市裡的怪談奇聞,而且想聽邏輯性很強的怪談奇聞,否則我是不感興趣的。
聽我這樣說,吉敷笑了。「前兩天就發生了一件符合您要求的事件。事件發生在位於日比谷的一家商社,可以稱得上是怪談奇聞了。」
「真的?」我向前探了探身子,激動得心跳都加快了。
「一天早晨,那家商社的職員像往常一樣去商社上班。一個女職員走進常務理事的辦公室一看,只見那位一向被認為很有能力的常務理事,正傻乎乎地盯著辦公桌上的一隻高跟鞋在那裡發獃,哈喇子流了一桌,怎麼叫他都不理,看起來是瘋了。」
「哦?怎麼知道他是瘋了呢?」
「眼鏡耷拉到鼻子下面,哈喇子流的到處都是。送到醫院裡一檢查,說是精神異常。」
這彷彿是愛倫坡或柯南道爾的故事。當代東京也會發生這樣的事件嗎?我著了迷似的聽了起來。
以下是我把從吉敷那裡聽來的故事整理出來的一篇小說。吉敷說他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件,我呢,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件。四年過去了,我依然能夠回憶起剛剛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所受到的震驚和感動。
我現在關心的是這篇小說的讀者們。相信各位也會像那位常務理事那樣經歷一場極端的恐懼。各位當心啊,千萬別像那位常務理事一樣被嚇得變成瘋子。
第二章
位於日比谷的那家商社的大樓是一座古舊的建築。日光燈管裸露在天花板下面,原本是白色的天花板被整天吞雲吐霧的職員們熏得黃黃的,四面的牆壁到處是細小的裂縫,不少地方塗料剝落。職員們用的辦公桌也都破舊不堪了。
但是,常務理事犬童慎太郎的辦公室卻非常漂亮。牆壁貼的是高檔壁紙,堪比高級公寓的卧室,進口豪華傢具一應俱全。丹麥製造的成套沙發茶几,英國製造的辦公桌,不一而足。現年四十一歲的犬童常務理事,每天都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高級皮椅上,抽著菲律賓特製的印著犬童名字的高檔雪茄。
靠牆擺著的菲律賓紅柳桉木的酒櫃里排列著高級白蘭地。在這家商社,只有犬童一個人享有在上班時間喝酒的特權。
常務理事的辦公室位於五樓。窗戶下面,可以看到一片很大的綠地。綠地呈銳角三角形,有草坪,也有樹叢。圍著綠地的是單向行駛的馬路,不時有車輛通過。
在高樓林立的大都市裡,不知為什麼會有這麼大一片綠地,形狀雖然不是很規整,也談得上奢侈了。三角形的頂角處還有一個小噴泉呢。
犬童剛成為這間辦公室的主人的時候,綠地上還有花壇,從五樓看下去,五顏六色,非常漂亮。東京奧運會之前,一度醞釀在綠地上做一個花卉鍾,後來不知怎麼沒做成,再後來花壇也沒人侍弄了,只剩下一片草坪。草坪周圍鑲著水泥磚,中央部分有樹叢。
這塊綠地在高樓林立的鬧市區可有人氣了。日比谷公園離這邊遠了點兒,一到午休時間,在這一帶的公司上班的穿著制服的女職員們,就三三兩兩地來到草坪上坐下,吃飯聊天。
犬童慎太郎是個很有才幹的人,工作上可以說嚴格得有些冷酷。雖然有好色的缺點,一般而言還算是一位溫和的紳士。
不過,他有一段極不光彩的歷史。二十歲那年,從九州來到東京的他,因為沒有學歷找不到工作,就去輕井澤那邊打工賣冰棍兒。那時他過得還很不順利,自暴自棄。還在九州的時候,他就多次被關進少管所,不在少管所的時候也是被監管的對象。他是為了逃避監管跑到東京來的。
昭和三十五年夏天的一個暑熱稍退的下午,犬童穿過一片蟬鳴陣陣吵得人心煩意亂的樹林,來到一座非常清靜的別墅前。周圍看不見過往行人,只有一個穿著黑色高跟鞋、白色超短褲、白色純棉襯衫的姑娘在悠閑地盪鞦韆。
犬童走進那姑娘,以賣冰棍兒做幌子跟她攀談起來。談著談著了解到別墅里沒有姑娘的家人在,犬童獸慾大發,把姑娘按倒在草地上強暴了。
如果犬童只強暴姑娘這一次,罪過還可以說是輕的。
那姑娘是一個大財閥的女兒,名叫育子。犬童強暴了育子之後並沒有放過她,而是一直在調查她的底細,回到東京以後依然繼續偷偷調查。
後來,育子嫁給了有名的小池外交官,改姓小池。犬童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利用小池育子不敢聲張的弱點,千方百計地敲詐她
現在看來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在六十年代,名門家的媳婦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隱瞞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小池育子被犬童敲詐了大量錢財,甚至背著丈夫賣掉了她父親死前留給她的土地等遺產。
犬童利用從小池育子那裡敲詐來的錢,跟幾個朋友一起開了一家商社。由於他出資較多,輕而易舉地坐上了常務理事的寶座。他還盯住了總經理的位子,相信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當上總經理。
犬童好色,幾近一種病態。他有漂亮的妻子,還有兩個分別讀中學和小學的孩子,但是,他玩弄的女人越來越多。他把辦公室布置得那麼好,就是為了招女人來。他不願意去賓館,嫌花錢太多。在辦公室里一分錢都不用花。這是一個很愛算計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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