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勇在那邊叫普克,「哎,過來瞧瞧!」
普克忙走到寫字檯前。他還記得第一次來陸天誠家時,他從卧室門口向里張望,曾看到寫字檯上有一排書,此時這些書幾乎都不見了,只剩幾本書和雜誌稍顯凌亂地摞在寫字檯上。
彭大勇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了翻,說:「這時候還挺有閒情逸緻!」又把雜誌扔在桌上去看別處。
普克四下看看,沒發現什麼顯眼的東西。寫字檯上有幾個抽屜,都沒鎖。拉開看看,是些日用雜物。
「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彭大勇看看錶,有點兒想撤退了。
普克心裡也沒有目標。因此這種行為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但不知為什麼,普克心裡還是隱隱感覺有幾分失望。似乎原本應該能找到些什麼的,結果卻一無所獲。而更主要的是,普克曾暗暗希望,他能在這裡找到一些東西,甚至只是一種感覺,能夠解釋陸天誠性格中那些令人疑惑的成分,但這個希望看來也落空了。
「走吧,」普克微微有些沮喪,「是沒什麼。」
兩人準備往外走。但走了幾步,普克忽然又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床頭櫃的一本菜譜上。似乎有一樣東西從菜譜下露出一角。普克想想,又走回到床頭櫃前,從菜譜下抽出那樣東西。
那是一本書。翻開書一看,書里夾是一個信封。普克捏著信封的一角,翻到信封的正面看了看,上面寫的是陸家這套房子的地址,收件人是陳虹。
彭大勇走過來,看了一眼那個信封,忽然叫起來:「咦,這好像是陸天誠的字!」說罷,他從寫字檯上拿起一本書,翻開扉頁,遞給了普克。
書的扉頁有陸天誠買書時的簽名。普克又看了一遍那個信封,的確,信封上的字正是陸天誠的筆跡。接著普克又注意到了信封上的郵戳。郵戳上的日期顯示著,這封信是在4月5日下午四時寄出的,而寄件的郵局,恰恰正是陸天誠家所在區域的郵局。
普克立刻被這個細節吸引,腦海里飛快地整理思緒。
陸天誠於4月5日晚墜橋身亡,而他打電話約喬海明見面則是在當天下午。這封信於4月5日下午四時寄出,這個時間,陸天誠毫無疑問已經確定了當晚的計劃。那麼這封寄給妻子的信里寫的,很有可能就是與此事有關的內容!
普克變得興奮起來。他沒有多加考慮,便把已經拆開的信封打開,想看看裡面的信。但令他失望的是,信封卻是空的,裡面並沒有任何東西。
彭大勇也有些失望,「裡面的信沒了?」
普克點點頭,凝神思索片刻,對彭大勇說:「老彭,看來咱們還得把這個房間任何可能的地方都搜搜,看能不能找到陸天誠寫給陳虹的這封信。」
兩人馬上行動起來,在所有的抽屜、雜誌書本、紙張中翻找著。但連床墊底下也搜過一遍之後,還是一無所獲。
接著兩人又去查看隔壁房間,但那個房間布置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架、一張書桌之外,再沒有別的傢具。書架上大部分書蒙有灰塵,顯然近來沒有翻過,根本不可能藏著普克他們想要的信。而桌上除了幾本經濟類書籍,就只是一個舊的盒式錄音機和幾盒英文磁帶。很快,兩個人便再次一無所獲。
「會不會陳虹已經把信處理掉了?」彭大勇猜測著問。
普克點點頭:「當然有這個可能。」
這麼說時,普克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一時之間,普克來不及細想,但卻隱隱意識到,陸天誠死亡當天寫給妻子的這封信,一定會對警方的調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也許憑藉它,就能解開所有的謎團。如果陸天誠墜橋案中的確存在某個秘密,這麼重要的一封信,陳虹很有可能會儘快處理掉。
普克懷著心底的失望回到主卧,下意識地拿起那本夾著信封的書,隨手翻到封面,看到這是一本日本推理小說集。此時,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普克腦海中隱隱浮起,他說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又仔細看了看這本書被信封隔開的部分,發現這是一個中篇推理小說的中間章節。
普克又翻到目錄,看到這篇小說是日本一位名叫西村京太郎的推理小說家的作品。小說的名字叫做:《敦厚的詐騙犯》。
普克心中一亮。
為了不打草驚蛇,離開陳虹家時,普克將那本書連同信封都留在原處了。
--
在回局裡的路上,普克下車到一家書店,買到了一本日本推理小說集。這本書里正收有那篇西村京太郎所著的《敦厚的詐騙犯》。
這個故事普克早就看過。但當彭大勇開車時,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回到局裡,他先把書交給彭大勇。「老彭,你先抓緊時間,把這篇小說看完。」
彭大勇對普克此舉感到莫明其妙。對陸天誠墜屍案的調查已有一個星期了,眼看著嫌疑人的範圍已經確定,卻在最後的關節處因為缺乏證據,無法確定真正的嫌疑人,因而不能順利結案,這對彭大勇來說,不僅令人焦急,甚至令他有幾分沮喪。而這種時候,對工作向來心無旁騖的普克,卻拿出一本什麼日本的推理小說來給他看,實在令他不理解。
普克並不解釋,說:「這個故事不長,你先看完再說。」
彭大勇看普克堅持,只好坐下來,硬著頭皮開始看。老實說,閱讀是普克日常生活中的最大愛好,但對行伍出身的彭大勇來說,卻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這些年來,除非實在推不掉的一些文字材料,彭大勇幾乎從來沒主動看過什麼小說!
普克在一旁看著彭大勇皺著眉頭讀書的樣子,對自己「趕鴨子上架」的做法不禁暗自好笑。其實,這個故事的內容他早已爛熟於心,完全可以簡明扼要地直接講給彭大勇聽。但普克覺得,如果彭大勇是通過他的講述了解故事情節,對接下來將聽到的他的大膽猜測,很可能會本能地認為含有主觀色彩,從而影響彭大勇對他這種猜測的理解。
因此,雖然對愁眉苦臉的彭大勇抱有同情,普克還是堅持讓他自己來讀這篇小說。在彭大勇閱讀的過程中,普克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書中的那些情節。
一個名叫野村晉吉的男人,與妻子辛苦經營著一家小理髮店。有一天,一位顧客的來臨,從此改變了晉吉的正常生活。在晉吉為那位顧客修面時,顧客若無其事地和他閑聊,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提到前段時間所親眼目睹的一起交通事故。
晉吉大吃一驚。原來,那起交通事故中,無意中撞死一位幼兒園女孩兒的肇事者,正是野村晉吉。事故發生的原因,雖然是由於小女孩兒突然橫穿馬路,但晉吉深知,如果自己報案,必然將承擔一定的責任,而那將對他全家的生活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因現場並無他人,晉吉便狠下心駕車逃離了。
沒想到,眼前這個名叫五十嵐好三郎的顧客,卻是那起交通事故唯一的目擊者。晉吉深知大禍將臨。果然,修好面的五十嵐直截了當地開始了敲詐行為,以此作為他對交通事故保持沉默的條件。晉吉雖然知道所有的敲詐都可能是無底洞,但卻毫無辦法,只得違心地付了錢。此後的一段日子裡,五十嵐隔三岔五就來敲詐,而每次敲詐前,他都會照例要求晉吉為他修面。
晉吉曾以搬家的方式試圖逃離五十嵐的敲詐,但很快便被五十嵐發現了新的住址。而此時,五十嵐開始加大了敲詐的砝碼,並在晉吉為他修面時,暗示晉吉,只要他活著,晉吉就不可能逃脫敲詐的噩運。晉吉忍無可忍,拿著剃刀的手顫抖起來,終於將剃刀刺向正得意洋洋享受著修面的五十嵐。
令晉吉疑惑的是,被刺的五十嵐在最後的掙扎中,卻吃力地吐出一句話來:「就說……是我自己動的……」
雖然晉吉很不理解五十嵐的用意,但在事後警方的調查中,他卻利用五十嵐臨終前的提醒,堅持五十嵐的死是因為在晉吉為他修面時自己動了身體。這種解釋使得晉吉最終只受到極輕的處罰,很快,他就開始了新的創業生活。
不久后的某一天,一位中年女人來找晉吉。她就是五十嵐好三郎的妻子,將五十嵐生前留下的一封信,按五十嵐的叮囑交給了野村晉吉。在信里,五十嵐坦然而凄涼地揭開了晉吉心頭的謎底:
第28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