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女朋友呢?」
「好幾個哩,巡官。說得明白點,他不怎麼會哄女人,我相信其中有不少女人想拿刀往他身上刺。」
「你心裡有特定人選嗎?」
他們的目光相遇。「沒有,」約翰·休謨說著便轉過身去,突然對著門口頷首招呼,一個矮胖健壯、雙耳下垂的男子無精打采地朝我們走了過來。休謨檢察官介紹說,他是此地警察局的凱尼恩局長。他一雙魚類的膠狀眼睛,我立刻就對他產生反感。而且我感覺到他盯著父親背影的眼神里充滿恨意。
那個焦躁的小個子,布爾醫師,手裡拿著一管粗大的墨水筆,在公務便條紙上頭寫了些字,然後直起身子,把筆塞進口袋。
「怎麼樣,醫師?」凱尼恩局長問。「有什麼結論?」
「謀殺,」布爾醫師迅速地說,「毫無疑問。從任何觀點來看都是謀殺,絕不可能是自殺。不說別的,光看致死的傷口,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動手的。」
「不止一個傷口,這說明了什麼?」父親問。
「是的,佛西特的胸前被刺了兩刀,你們看到了,兩處傷口都大量出血。不過第一個傷口雖然很嚴重,還不至於送他上西天,兇手為了保險起見,才又多刺了一刀。」
他朝著原先插在死者胸口的裁紙刀輕輕彈了下手指,之前他已經把刀從死者身上拔出來,現在放在書桌上,薄薄的刀刃上凝結著深紅色的血塊。一位刑警戰戰兢兢地拿起刀子,在上頭撒了灰色的粉末。
「你能確定,」約翰·休謨插嘴,「不可能是自殺嗎?」
「非常確定。兩個傷口的角度和方向都指向謀殺的結論。不過還有件事情,你們應該瞧一瞧,有趣得很。」
布爾醫師繞過書桌,站在屍體前面,一副要講解藝術品的姿態。然後完全不帶個人情感地舉起死者已經僵硬的右臂。皮膚毫無血色,前臂上長長的茸毛密布,透著異樣的光彩,差點讓我忘記這是一具屍體……
前臂有兩處斑痕,一個是手腕上方鋒利而細長的割傷,還有滲血的痕迹;往上約四英寸處有另一個傷口,模糊而破碎,似乎是抓傷,看起來很古怪。
「現在,」驗屍官快活地說,「手腕上的傷,無疑是裁紙刀割的,至少,」他急忙補充,「也是像裁紙刀一樣鋒利。」
「另一個傷口呢?」父親皺眉問道。
「你的疑問和我一樣。我只能肯定,這個破碎的抓傷,不是謀殺的兇器所造成的。」我吮了吮嘴唇,輕聲說:「醫生,你能確定手臂上這兩個傷痕,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嗎?」
突然間,每個人都轉頭瞪著我。休謨欲言又止,父親則一臉思索的表情,驗屍官微笑道:「問得好,小姑娘。是的,我可以確定。兩個傷痕發生的時間很接近——都是在謀殺發生的那段時間——應該說,幾乎是與謀殺同時發生的。」
剛檢查過兇器的刑警一臉厭惡的表情站起來:「刀上沒有指紋,」他宣布,「難搞了。」
「好吧,」布爾醫生愉快地說,「我的工作就到此為止了。當然,我知道你們等著看正式的驗屍報告,不過我相信不可能有什麼進一步發現了,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們哪個人去找公共福利局的人來,把這傢伙運走。」
他合上工具袋,兩個穿制服的男子走了進來,一個很起勁地嚼著口香糖,另一個不斷吸鼻子——他的鼻子濕濕紅紅的。這些細節一直清楚地留在我心中,想完全忘掉這段無情的過程根本不可能。我輕輕把頭轉過去……
那兩個男子走向書桌,把一隻有四個把手、形狀像籃子的東西放在地板上。兩人抓住死者的腋下,吱吱嘎嘎把屍體抬離椅子,砰的一聲放進木條箱,蓋上木條編的籃蓋。他們彎下腰來,繼續嚼著口香糖,另一個也還在吸鼻把那個籃子搬走了。
我發現自己的呼吸順暢起來,輕鬆地舒了一口氣,不過我還是花了很長時間才鼓起勇氣走近書桌和那張空蕩蕩的椅子。正當此時,我有點驚訝地注意到,傑里米·克萊高大的影子出現在大廳,和倚在門框的那個警察站在一起,正盯著我瞧。
「順便問一聲,」驗屍官提起公事包走向門口時,父親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傢伙什麼時候死的?」他的眼神帶著不同意的味道,我猜想這是因為偵查過程中有些地方過於潦草。顯然他過去在紐約市一絲不苟的作風,和凱尼恩局長大相徑庭。局長正在書房中懶懶地踱來踱去,布爾醫生則開心地吹著口哨。
「哦!對了,我忘了。死亡時間我可以抓得很精確,」布爾醫生說,「今天晚上十點二十分。沒錯,就是十點二十分,不早不晚,十點二十分……」他咂咂嘴唇,敲敲腦袋,穿過門口消失了。
父親看看手錶哼了一聲,現在是午夜十二點過五分,「他也未免太過自信了。」他低聲咕噥著。
約翰·休謨不耐煩地搖搖頭,走向門口:「把那個叫卡邁克爾的傢伙找來。」
「誰是卡邁克爾?」
「佛西特參議員的秘書,凱尼恩說他可以提供我們很多有用的情報。反正,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了。」
「有沒有發現什麼指紋,凱尼恩?」父親叫道,很不屑地看著那位警察局長。
凱尼恩嚇了一跳,他正用一個象牙制的牙籤在剔牙,眼神茫然。然後把牙籤從嘴裡拿出來,皺皺眉,問旁邊的一個手下:「發現指紋了嗎?」
那個人搖搖頭,「沒有外人的。參議員的指紋很多,也有卡邁克爾的。不管是誰幹的,兇手一定是個偵探小說迷,手上戴了手套。」
「他戴了手套。」凱尼恩局長說著,又把牙籤放回嘴裡。
約翰·休謨站在門邊叫著:「快點把那個人弄來,可以嗎?」父親聳聳肩,點燃了雪茄,我看得出來,他對整個事情非常反感。
我感覺到一個硬硬的邊緣輕輕抵著我的臀部,轉身一看,原來是傑里米,他微笑著,手上拿了一張椅子。
「歇一下,福爾摩斯,」他說,「如果你堅持留在這兒,不妨讓沉重的思緒暫時從美麗的腳上卸下來吧。」
「拜託!」我生氣地低嚷著,這可不是打情罵俏的地方。
他笑著,硬把我按進椅子里。沒有人注意到我們,我也只好放棄了抵抗的念頭,然後,我瞥了父親一眼。
他的雪茄停在離嘴唇兩英寸的地方,雙眼正瞪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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