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問橋的橋頭有一家名叫『遊艇基地』的水上餐廳,一定要去那裡靠玻璃牆的平台上喝茶,另外記得帶著鑿子、鎚子和鐵鍬上船。御手洗留。」飯店的人員念到這裡后,停頓了一下,接著詢問我:「信的內容就是這樣。您聽清楚了嗎?」
「唔……」
聽到那樣莫名其妙的內容,老實說,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
放下話筒后,我向兩位刑警重複了剛才從飯店人員口中聽到的內容。
竹越聞言,當然是歪著頭一臉不解的模樣,吉川則是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當然……我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
「帶鑿子、鎚子和鐵鍬上船?這是什麼意思?叫我們去做術工么?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吉川大怒道,『前輩,這個人是你的朋友吧?他到底算哪門子老師呀?雖然我不想說別人的壞話,不過我實在……覺得他的腦袋有問題。」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會這麼認為的。」竹越苦笑著說道,「他的作為經常讓人覺得不可理喻,可是最後的事實都能證明他做的事情幾乎都是有道理的。像這樣的情況之前已經有好幾個例子了。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御手洗老師既然叫我們去『遊艇基地』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先打電話給周邊的警察局請求支援,然後換下這身可笑的衣服,去那裡喝杯茶吧。反正在這裡也是坐著等,去那裡等也一樣吧?」
「我不去。我擔心這裡,歹徒或許還會再打電話來。」吉川說。
不過歹徒並沒有再打電話到青葉家。因為他們的下一個指示是從無線對講機里傳出來的,只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竹越刑警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了便服,我們在門口叫了輛計程車,迅速趕往目的地。車一路開到淺草,很快就看到了信中提到的言問橋,橋頭的右側有一棟很別緻的建築物,位置很醒目,相當吸引遊人的目光,那一定就是留言中提到的「遊艇基地」了吧。
我們在淺草這一邊的橋頭下了車,在濛濛細雨中踏上橋邊的小路,立刻就能看到橋頭那棟建築的全貌。延伸到河面上的咖啡廳,在周圍找不到第二家,不,不只是周圍,據我所知,不光是隅田川,就算找遍多摩川和荒川,大概也沒有第二家建在水面上的咖啡廳了。
正因為這家店的設計別具匠心,所以當我第一眼看到它時就感到很驚訝。作為一家咖啡廳,這裡的風格相當獨特,讓人感覺非常舒服。店的主體建築有一半坐落在堤防上,另一半懸在河面上,是凸出的平台。這個平台只靠著打在河水裡的木樁支撐,懸在河面上的樣子,讓我聯想起空中庭院。
廳內的裝潢同樣十分别致,平台上是一排排白色的桌椅,臨水的牆壁是一整面落地式玻璃牆。客人可以坐在屋裡隔著玻璃眺望遠處,度過愉快的午後時光。只可惜如此好情調的設計現在卻空無一人,有點冷清。我感嘆著,看了一眼身邊的竹越刑警,心裡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想趕快進去喝杯熱茶的念頭。
為了不再讓他嚴肅的臉影響到我的心情,我側過頭,越過橋的扶手往下看,發現店鋪下面竟然別有洞天,原來「遊艇基地」店如其名,其實是個停靠小型船隻的碼頭。店的正下方水面上漂浮著一塊寬約兩米,長約三四米的長方形木製站台。站台的四邊系著幾箇舊輪胎,既增加了浮力,又能有效防止船身直接撞擊到站台,是種簡單卻安全的緩衝物。因為現在並沒有船隻停靠在這裡,站台又在一排木樁的後面,所以不太醒目。不過在耀眼的湖光中隱約可以看到稍微遠一點的某個木樁上系著一艘馬達小船,船離浮動站台有一定距離,正隨著水波上下擺動著。
走過了長長的橋,再沿著坡道繞了幾個圈,我們總算來到了店裡。不理會竹越刑警,我徑直走下樓梯,來到正對玻璃牆的平台上。一在桌子前坐定,我立刻放鬆下來,這裡果然如我剛才所想象的,是一個可以愉快地觀賞風景,讓人心情舒暢的絕佳地點。
雨仍然緩緩地下著,隔著玻璃窗,我忘記了水面上的寒冷,只覺得它們像霧一般溫柔地注入河水。不,應該說只是看起來很溫柔而已。事實上雨點比剛才大了許多,所以當它們掉落在水面上的時候,會畫出一個個雞皮疙瘩般的小漣漪。
感覺到有人在對面坐下來,我不情願地讓臉離開玻璃,把歪到一側的椅子恢復到原有的角度。這時餘光剛好掃過河流的上游,我暗自驚嘆細密的煙雨在遠方竟顯得如此模糊,宛如白色的煙霧。煙霧的背後,是正在慢慢西沉的夕陽,原本就如同褪色老照片般的淺草街道,由於失去了陽光的照耀,漸漸化為了黑色的剪影。
我點的紅茶送上來的同時,店裡的燈亮了起來。窗外的天色好像因為這種對比而一下子顯得更加昏暗。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小型音箱中,正流瀉出低沉的香頌。我享受著這種許久未曾有過的悠閑時光,暫時忘記了自己原本多難的人生。
可是端坐在我對面那位寡言而嚴肅的男子,一句話就硬生生地把我拉回了現實世界。
「你說御手洗老師為什麼要叫我們來這家店呢?」
「不知道……」
除了這樣回答之外,我找不到別的話可以說了。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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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茶,我和竹越再度回到青葉女士的家。考慮到歹徒或許會再打電話來,我們便一直在客廳里等待,只可惜是白等一場,歹徒沒有再下任何指示。窗外的雨越來越大,受此影響,我的心裡也越來越不安。御手洗現在人在哪裡?又在做些什麼呢?在飯店裡留下那幾句話后,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吉川已經安排好水上警察的部署了,應該說,凡是他能想到的都已經安排好了。吉川驕傲地表示,自己的計劃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歹徒絕對逃不了。至於青葉家附近,因為不想太惹人注意,所以就沒準備什麼特別的防範措施。
既然吉川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沒其他事情可做,只好靜靜地坐在青葉家的老式客廳中聽著外面的雨點劈劈啪啪打在樹叢上。終於,座鐘發出沉悶的巨響,告訴我們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到了該準備出門的時候了。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停車的聲音,我在兩位刑警和一位女士催促的目光中站起來,往玄關走去。打開門,面前出現的是青葉照孝那焦急而又蒼白的臉。
「啊,石岡先生也來了,太好了,我好像正好趕上時間。」他說完,把一個大大的酒紅色皮箱「咚」的一聲放在地上。
「錢已經準備好了。」青葉照孝一邊說,一邊急急忙忙地脫著鞋子。
此時吉川也從待客室里走出來,看到了地上的箱子。
「你帶現金來了么?其實沒有必要真帶錢來的,因為我們也準備了假鈔……」
「你說什麼!」被稱為日本歐納希斯的青葉照孝激動地喊道。
看到他的氣勢就可以想象這個在異國發跡、成為巨富的男人平日里一定也是氣焰逼人。
「或許你們覺得這種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很好玩,可是這個遊戲關係到我唯一骨肉的生命安全!人死不能復生,我已經責備過舍妹了,根本不應該報警!我希望在兒子安全回到我身邊之前警方能夠退出,不要有任何的行動。」
看起來青葉照孝的這番話好像惹火了吉川。
「青葉先生,這樣說就錯了。你以為乖乖地把錢給歹徒,孩子就一定可以平安地回來么?誰也不能保證這一點吧!」吉川生氣地反駁道。
「難道不付贖金委託你們處理,康夫就可以平安回來么?」
「至少可能性高一點。」
「我認為相反,那樣的話。他回來的可能性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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