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隻彩壺,卡片註明是「橫川珍貴文物」。一眼望過去,便覺得華麗非凡。
壺上有兩條作飲水狀的龍。龍頭伸向陶壺口,恰好構成把手。壺體中央是由圓形圖案構成的。那是一些巧妙繪製的花朵。雙龍也好,圖案也好,都具有驚人的細膩精巧。砂原麻也子看看手錶,已是下午三點多鐘,該回去了。她不是為欣賞參觀而來博物館,是到御徒町辦事時,順便來看看。
進館后,她徑自穿過埃及美術室、亞洲美術室和中國繪畫書法展室,直奔唐代展室。出館下樓梯時,她愉快地想;進來看看多好哇。只看到那隻陶盤。就算接觸到朦朦朧朧的中國古代美了。怎樣才能把這種感受寫信告訴給菅原哲夫呢!砂原麻也子住在世田谷區的東松原。回到家時,己是下午五點多鐘。這一帶街道住宅都被整齊的樹叢籬笆環繞著。
麻也子對這處住宅還沒有產生「家」的情感。雖說從九州的福岡來此地己兩年,但她對環境仍很陌生。
這所房子,是她父親三年前躋身於東京實業界時買下的。有十幾個大房間,是戰前建的,己經陳舊了。這裡住著麻也子、父親和廚娘定子三人。「我回來了。」麻也子邊招呼邊進屋。
「啊,您回來啦!」
廚娘迎出來。她年過六十,忠實地料理著家務活。是極好的幫手。
「爸爸今晚在家吃嗎?」麻也子問。
「不啦,說是今天也要很晚」
「是嗎?那就把它放進冰箱吧。這是爸爸喜歡的佐酒菜」海參腸「。」麻也子把買的東西交給定子。
父親勇造近來歸家很晚。也很少在家吃飯。回來時,經常露出疲乏的樣子。
「興許是公司方面不順利吧?」麻也子這樣想。父親顯得很煩躁。
他身為經理的砂原產業是一家塑料製品公司,在福岡地方企業中頗有名望。為了打入東京,當麻也子還在西日本女大二年級時,他已把總公司遷來這裡。
父親在事業上自信心很強,雄心勃勃。
麻也子曾聽說:父親來東京頭一、二年還算順利,他的事業處於競爭的旋渦中心,近來卻遭受很大挫折。
麻也子覺察到;父親的衰老,與一年前母親去世很有關係。失去患難與共的妻子后,他便很快蒼老了。
在幫父親換衣時,麻電子看到性格剛強的父親的脖頸筋肉有些鬆弛,很是吃驚。父親的脖頸出現烏斑,烏斑周圍的皮肉明顯地乾癟了。
意志特別堅強的父親,從不向女兒發牢騷,也不在家中透露公司的事情——這是他的習慣。
回到自己房間的麻也子,忽然想看菅原哲夫的來信。
這是一封至今已看過幾遍的信。
今天在國立博物館東方館看了唐三彩后,麻也電子感到自己的感情和身在福岡的菅原哲夫更加靠近。
麻也子是個辦事嚴謹的姑娘,收到哲夫來信都按收信日期保存著。
麻也子靠在桌前,開始讀信。
--
「從您去東京后,我心裡很空虛。」
這是菅原哲夫從福岡寄來的第一封信。信里只有這幾個大字。
麻也子忍不住微笑了。
哲夫給母親去世不久剛從福岡女大畢業就搬到東京來的麻也子寄的信,確是這樣寫的。字體特別大,別的話一概沒寫。從這點可以想象哲夫寫信時的熱情。這是麻也子最初讀信的感覺。
麻也子在女大讀書時,有來往的同學當然不只菅原哲夫。她是那樣無拘無束,連她自已想起來都感到驚訝。男朋友很多,跳起搖擺舞來有時鬧到深夜。
負責照管麻也子生活的伯父夫婦,有時也對她的任性感到憷頭。她雖在文學系讀書,卻參加了美術活動小組。她交了很多未來的畫家做朋友。
西日本女子大學是一所安定平靜的學校。這所學校一直站在如火如茶的福岡學潮之外。也許是對這種軟弱校風的叛逆,麻也子的青春,向自由交際的方向發展了。
然而,麻也子追求的不是頹廢墮落的生活。她在男女間的交往方面是純潔的。說是奔放,也不過是某種程度上的盡情狂歡而已。那時,她和西部大學的研究生、專修考古學的菅原哲夫見面機會並不多。
菅原哲夫當時尚未進入漂亮的女大學生麻也子的交際圈。
麻也子喜歡聽菅原哲夫談話。這種談話,往往是哲夫一個人講考古方面的事。他那專心致志的勁頭,頗得麻也子好感。況且,考古故事本來就饒有興趣。麻也子是推理小說迷。考古學正是通過逐個研究文物遺迹,揭示古代社會面貌的。這種工作本身,具有強烈的推理性。
和哲失約會的地點,不是街中茶館和滾木球場。而是進入到無數古墓或遺迹的曠野之中。
即使這樣,也留下了非常愉快的回憶。
哲夫身材高大。肩寬背闊。他鑽古墓的狹窄入口,象貓一樣敏捷輕巧,麻也子至今仍有鮮明印象。
當然。那還不能說就是令人心跳臉紅的戀愛之情。
接到哲失用大字寫的第一封信時,麻也子平生初次感到心中出現一種微妙的波動。這是因為哲夫把自己珍貴的感情但率地傾瀉在信上。麻也子對自己在福岡讀書時期的男朋友又做了一次全面的回憶。不可思議的是,比起其他入來。菅原哲夫更為親切。
第7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