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晤,」帕特麗夏四下望望。「老樣子——我是說,這間新辦公室好像沒什麼改變,卡特。」
「這房間大概是唯一沒有改變的。」
「你不用對那些法律文件那麼小心防著,」帕特麗夏微笑:「我又沒長X光眼。」他聽了臉一紅,移開他的手。「我的化妝也一點兒不像馬塔·哈莉(一次大戰期間為德軍效力的,竊取聯軍軍事機密的荷蘭舞女。)。」
「我不是——」卡特很生氣,話沒說完,手指依老習慣,插進頭髮中。「瞧,我們又吵架了。你今天這樣打扮,讓人看了很舒服,帕特麗夏。」
「在我開始顯出年紀的時候,」帕特麗夏嘆口氣,「多謝你這樣說。」
「顯出年紀!才不,你——」卡特用力咽口水,然後和先前一樣生氣地說:「我想你想得要命。」帕特麗夏僵硬地說:「我想我也想念你。」
哦,老天!這根本不是她有意說的話。但是,分別這麼久之後,像這樣在一個房間中單獨相見,實在很難……很難撇開感情……複雜的感情。
「我曾夢見你,」卡特乾笑一聲。「是不是很傻?」
「反正,卡特,你很清楚你只是禮貌地這樣說說而已。人們才不夢見彼此呢——我是說像你講的那種。一般人只會夢見有長鼻子的動物。」
「那是在我打磕睡睡著以前,」他搖搖頭。「不過,做夢或不做夢都一樣,你的面孔——我不知道為什麼,不是很好看的一張臉。鼻子不對,嘴巴比卡梅爾的嘴巴大,而且斜眼看人的樣子真滑稽,像只鸚鵡——」
這時,她投入他懷抱,好像間諜電影的情節,只差她並沒有事先這樣編好劇本。這一節本來是準備到後面才上演——作為卡特願意當個甜蜜的、助人的、自我犧牲的好男孩時的報酬。當然,她現在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也不在劇本中——不是在吉姆被關在她頭頂上六樓的牢房中時,也不是在諾拉躺在鎮上另一邊一張床上,試圖抓住什麼東西時。
但他的嘴唇貼在她的嘴唇上,壓著,壓著。
「卡特,不,不要現在。」她推開他,「親愛的,請——」
「你叫我親愛的!該死,帕特麗夏,你怎能這樣折磨我好幾個月,把史密斯那傢伙往我眼前推——」
「卡特,」帕特麗夏難過地說,「我想先……和你談談。」
「我討厭談話!帕特麗夏,我多麼需要你——」
他親她的嘴,吻她鼻尖。
「我想和你談談吉姆,卡特!」帕特麗夏絕望地叫。
她感覺他一下子冷卻下來了。他放開她,走到有窗戶俯視法院廣場的牆邊,獃獃向外望。車子、行人街道或萊特鎮灰暗的天空,他都沒看見。
「談吉姆什麼?」他聲音平板地問。
「卡特,看著我!」帕特麗夏乞求。
他轉過身。
「我不能。」
「不能看著我?的確是!」
「不能從這個案件中抽身。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不是嗎——來請求我?」
帕特麗夏再度坐下,翻找她的唇膏。她的嘴唇因接吻而不成樣子了。可是她兩手發抖,只好把皮包扣上。
「是的,」她很慢很慢地說,「不但這樣,我還希望你辭掉檢察官職務,為吉姆辯護——像埃力·馬丁法官一樣。」
卡特沉默很久,最後帕特麗夏不得不抬頭看他。他正極端痛苦地注視她,但當他開口時,聲音倒挺溫和。
「你不可能是認真的。法官年紀大了,他又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而且,他反正不能坐庭審理這個案子。但我剛被選上這個職位不久,我宣誓過,那個宣誓對我意義重大。我痛恨做個像政客那種裝腔作勢的人,只知道拉選票——」
「但你就是這個樣子!」帕特麗夏怒火中燒。
「假如吉姆是無辜的,他自然會重獲自由。假如他有罪——假如他有罪,你不會希望他得到自由吧,你會嗎?」
「他沒有罪!」
「這正是陪審團要裁決的事。」
「你卻早已經裁決了!你在內心裡詛咒他死!」
「帕特麗夏,達金和我必須搜集證據,我們不得不如此,這點你不明白嗎?個人情感不能摻雜其中。我們兩個人為這件事,心情都覺得糟透了……」
帕特麗夏快要哭出來了,她又因此而生自己的氣。
「諾拉整個一生還有她即將出世的孩子,都跟『這件事』緊密相關,這對你沒有一點意義嗎?我知道沒有人能中止審判,但我希望你站在我們一邊,我希望你幫幫我們,而不是傷害我們!」
卡特咬著牙。
「你說過你愛我,」帕特麗夏大叫:「你怎麼可能愛我,而同時——」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因啜泣而聲音嘶啞。「整個鎮都反對我們,他們朝吉姆扔石頭,對我們丟泥巴。萊特鎮哪,卡特!以前是一個姓萊特的人建立這個鎮的,我們全家人都在這裡出生,不只我們幾個小孩,連爸爸、媽媽、特碧莎姑媽、布盧菲爾德一家,還有……我現在已經不是周末晚上在果園區你車子的後座上,讓你摟著脖子親吻的那個被寵壞的小女生了!世界已經破碎了,卡特——我已經長大,親眼看著它碎掉。噢,卡特,我的驕傲已經蕩然無存——連防衛也沒有了——告訴我,你會幫助我!我好害怕!」
她掩起面孔,放棄了情感之戰。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像她剛才說的,她原來想的,都沒有意義了,一切都在淚水中浮沉、喘息、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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