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衛生權威們迫切地希望找到猴子的確切源頭,以便從根本上抑制馬爾堡病毒的生存。情況似乎很清楚,馬爾堡病毒並非在猴子之間自然傳播,因為它如此快速地殺死了它們,所以它不可能成功地建立與猴子的寄生關係。因此,馬爾堡病毒生活在某種其他種類的宿主身上——昆蟲?老鼠?蜘蛛?爬蟲?到底哪裡才是猴子們被捕獲的地點呢?那個地方就是病毒藏身的地方。德國爆發馬爾堡病毒后不久,由世界衛生組織贊助的一組調查人員飛抵烏干達,試圖找到那些猴子的源頭。結果卻發現,猴子被捕獲的地點就是整個烏干達中部地區。調查小組無法找到病毒的確切源頭。
這個神秘的疑問困惑了人們很多年。後來,在1982年,一名英國獸醫挺身而出,報告了關於馬爾堡猴子的新的目擊證據。我稱呼此人為瓊斯先生(事到如今,他更希望使用匿名)。在1967年的夏天裡,當病毒在德國爆發時,瓊斯先生正在烏干達南部城市恩德培的出口機構兼職,負責檢查猴子。染病的馬爾堡猴子在那裡被裝上飛機,然而定期的獸醫檢驗員卻在休假。這座猴舍是一個富有的猴商(按瓊斯先生的話來說,「一種可愛的流氓」)經營的,每年出口大約一萬三千隻猴子到歐洲。這可是非常巨大的數目。猴子被裝上飛機后連夜飛往倫敦,從那裡再飛到德國——來到德國后,病毒在猴子身上爆發了,並「試圖」在人類身上定居。
打了許多次電話后,我終於在英格蘭的一個小鎮上找到了瓊斯先生,現在他是一個獸醫顧問。他告訴我:「當時,在動物們被裝運之前,對它們所做的全部事情僅僅是肉眼檢查。」
「是誰檢查的?」我問道。
「是我檢查的,」他說,「我觀察它們的表現是否正常。有時,在一些出貨中,會有一兩隻動物受傷或皮膚破損。」他的做法是,在那些看起來健康的動物裝到飛機上之前,挑出那些看起來表現病態的,從出貨中剔除掉,然後殺死它們。幾個星期之後,當馬爾堡病毒開始在德國爆發時,瓊斯先生感到非常害怕。「我心驚膽戰,因為是我簽署了出口證明書,」他對我說,「我覺得這些人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然而那種感覺暗示我,其實我早就可以做些什麼的。我絕沒有想到會出這種事情。」他對於那件事的表達是對的。那時科學界還不知這種病毒的存在,而且不知道僅僅兩三隻看起來不顯病態的動物就足以可能引起爆發。所以,他不應該因這件事情而遭受責難。
情況變得越發令人煩憂了。他繼續說道:「那些生病的動物被宰殺了,我料想大概是那樣。」但是後來,他得知它們並沒有被宰殺。公司的老闆讓人把生病的猴子裝到箱子里,運往維多利亞湖的一座小島,在那裡它們被放生了。如此多的病猴在那裡東奔西跑,那座小島可能已經變成猴子病毒的活動中心。它可能已經變成一座高危島嶼,一座瘟疫之島。「那麼,如果這個傢伙感到猴子貨源短缺,他就會背著我去島上捕捉一些。」瓊斯先生認為,有可能馬爾堡病毒已經在那座高危島嶼上定居,並傳播於此地的猴子之間,實際上後來在德國喪命的一些猴子就來自該島。然而事後世界衛生組織的小組前來調查時,「我的老闆命令我,保持沉默,除非被問到。」結果卻是,沒有任何人質問瓊斯先生任何問題——他說他從未見到世界衛生組織的小組。顯然,調查小組沒有和他說過話,這一事實「對於流行病學是糟糕的,對於政治卻是再好不過的了」,他談論道。猴商把帶有嫌疑的猴子裝載並運往帶有嫌疑的島嶼,假如這一事實被揭發,他很可能會破產,而烏干達也將損失一筆頗有價值的外國財源。
馬爾堡病毒爆發后不久,瓊斯先生回想起一件對他來說似乎漸漸重要的事實。從1962年到1965年期間,他曾被派駐到烏干達東部的厄爾貢山山麓,負責檢查牛的疾病。在那段時間裡,當地酋長曾告訴他,居住在希臘河沿岸火山北側的人們正遭受一種疾病,這種疾病會導致出血、死亡以及「罕見的皮疹」——那片區域的猴子也死於類似的疾病。瓊斯先生沒有追蹤這些傳聞,因而永遠沒能確證這種疾病的種類。然而似乎有可能,在德國的馬爾堡病毒爆發之後的一些年裡,厄爾貢山的山麓發生著隱匿的病毒蔓延。
瓊斯先生對於馬爾堡病毒爆發的個人觀點,像黑洞里的一束閃光提醒了我。對於熱帶病毒的起源和傳播的大量事件,他帶給我一個短淺卻又令人吃驚的觀點。他告訴我,一些馬爾堡猴子被關在維多利亞湖的一群名為塞塞群島的島嶼上。塞塞群島是低洼的覆蓋著森林的群島,位於維多利亞湖的西北部,從恩德培坐船很容易到達那裡。瘟疫之島可能位於塞塞群島之中或者附近。瓊斯先生沒能回想起高危島嶼的名字。他說它在恩德培「附近」。無論如何,那時瓊斯先生的老闆,那個恩德培猴商,為了從塞塞群島上的村民手上購買猴子,已經和他們達成了交易。他們把猴子視為害人精,樂意清理它們,特別是為了賺錢的目的。於是,商人從塞塞群島上獲得野生猴子,並且如果動物被發現生病,他就再次釋放它們到恩德培附近的某個地方的另一座小島上。於是來自瘟疫之島的一些猴子似乎就要在歐洲喪命了。
在維多利亞湖西岸的紙草蘆葦和荒涼平地中,有一個名為卡森瑟羅的漁村。你可以從村子里看到維多利亞湖。卡森瑟羅是世界上艾滋病最早出現的一個地方。流行病學家後來發現,維多利亞湖的西北岸是艾滋病的原始中心之一。人們普遍相信艾滋病起源於非洲靈長類動物,來自猴子和類人猿,並且不知何故從它們身上跳躍到人類身上。人們認為,這種病毒在從靈長類動物跳躍到人類的過程中經歷了一系列突變,從而使它可以成功地在人類身上紮根定居。艾滋病病毒出現后的幾年裡,卡森瑟羅漁村就毀掉了。這種病毒殺死了居民中的很大一部分。據說維多利亞湖沿岸的其他村莊也在地圖上被抹去了。
卡森瑟羅的村民過去以走私而聞名,現在也是。他們用木質小船和機動獨木舟在湖中來回運輸非法商品,把塞塞群島作為藏匿地點。我們可以猜想得到,倘若一個猴商在維多利亞湖周圍運送猴子,他或許會叫上卡森瑟羅走私者或他們的鄰居。
關於艾滋病起源的一般理論是,20世紀60年代後期,一種具有高額利潤的新型商業漸漸在非洲興旺起來,那就是出口靈長類動物到工業化國家供醫學研究使用。烏干達是這些動物的最大貨源國之一。貫穿於中部非洲的販猴交易體系建立起來以後,體系中的本地工人、捕猴者和管理者都暴露於大量的野生猴子面前,而其中一些猴子攜帶了罕見的病毒。結果,這些動物被塞進籠子里,暴露於彼此之間,來回地傳遞著病毒。更有甚者,不同種類的猴子也被混在了一起。這種情形對於能夠跨越物種的病毒的爆發,真可算是完美的條件。它還是病毒快速進化的天然實驗室,於是有可能是它導致了艾滋病病毒的產生。艾滋病闖入人類是販猴交易的結果嗎?艾滋病來自維多利亞湖的一座島嶼?來自一座高危島嶼?誰知道呢。而當你開始探究艾滋病病毒和馬爾堡病毒的起源時,光明就不再存在,各種事情漸漸變得黑暗,但是你能夠體會到其中隱藏的種種關聯。這兩種病毒似乎屬於同一模式的產物。
戴維醫生了解到馬爾堡病毒對人類的危害后,他說服肯亞的衛生權威們關閉了內羅畢醫院。整整一星期,來到醫院門口的病人不得不折返,同時醫院裡有六十七人被隔離,絕大多數為醫護人員,其中包括給莫奈驗屍的醫生、給莫奈或穆索克醫生動手術時在場的護士、給穆索克動手術的外科醫生,還有處理過莫奈或穆索克醫生的分泌物的救援人員和技術人員。結果,醫院中的大部分人員都曾直接接觸過莫奈或者穆索克,或者接觸過來自他們兩人的血液樣本和體液。給穆索克動手術的外科醫生非常清楚地記得他們曾經「肘部浸泡在血液中」,他們在連續兩星期的隔離中詛咒著,想知道他們是不是與馬爾堡病毒絕交了。就像一顆人類病毒炸彈進入事故候診室,並在那裡發生爆炸,這次事件使得醫院面臨破產。查爾斯?莫奈是一顆飛魚炸彈,把醫院炸到了吃水線以下。
穆索克醫生在與高危微生物的遭遇戰中倖存了下來。從他發覺生病的第十天開始,醫生們注意到了好轉的跡象。他不是僅僅被動地躺在床上,而是變得沒有判斷力,容易惱怒,並拒絕服藥。一天,一名護士試著讓他在床上翻身時,他對她搖了搖手,叫喊道:「我有一根棒子,我要打你。」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病情開始好轉起來。許多天後,他的高燒退卻了,眼睛變得透明。他恢復了精神和人格,緩慢卻又全面地康復了。今天,他作為戴維的小組中的成員,是內羅畢醫院的一位主任醫師。有一天,我採訪了他,他告訴我說,在他感染上馬爾堡病毒時的那幾個星期里,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只記得一些零碎片斷,」他說,「我能夠回憶起嚴重的思維混亂。我記得,在我動手術之前,我走出病房,靜脈點滴掛在身體外面。我記得護士們只是不停地給我翻身。我不記得有太多疼痛。我說得上來的只是肌肉疼痛和下背疼痛。我還記得他朝我嘔吐。」醫院裡沒有其他人確診為馬爾堡病毒病例。
可以說,當一種病毒「試圖」闖入人類身體時,其預先的徵兆可能是各不相同的時間和地點上出現的一次少量突破。這些突破是「微爆發」。內羅畢醫院裡發生的事件是孤立出現的,而熱帶雨林病毒的一次微爆發,攜帶著未知的潛能開啟了在人類中致命傳播的爆炸性鏈條。
穆索克醫生的血樣試管被送往世界各地的實驗室,為後者的生物樣本庫中增添活的馬爾堡病毒樣本。他的血樣中的馬爾堡病毒來自莫奈的黑色嘔吐物,而且可能來源於卡塔姆洞穴。這類特殊的馬爾堡病毒毒株現在被稱作「穆索克毒株」。其中一些在美國軍方冷凍庫的玻璃小瓶中死掉了,它在那個高危微生物的動物園裡被永久保存著。
女人與軍人
1983年9月25日,下午六點
馬里蘭州,瑟蒙特。查爾斯?莫奈去世已將近四年了。傍晚。一座典型的美國城鎮。凱托克廷山麓,屬於由北向南橫亘於馬里蘭州西部的阿巴拉契亞山脈,樹木在陽光照射下呈現淡黃色和金黃色。少年們駕駛著敞篷小貨車緩緩地沿著城鎮的街道行駛,看看沿途會發生什麼事情,渴望夏天還沒有結束。秋天的微弱氣息飄蕩在空氣中,遊離著正在成熟的蘋果的氣味,枯葉發出的酸酸的氣味,而地里的玉米稈正在變干。城鎮邊緣的蘋果小樹林里,一群群白頭翁在樹枝上發出叫聲,在此棲息並度過夜晚。葛底斯堡公路上的汽車前燈照向北方。
在城鎮中心附近的一座維多利亞式房子里,南希?賈克斯,美國軍方的一名獸醫,站在廚房的操作台旁為她的孩子們準備晚餐。她把一個盤子滑進微波爐里,推上開關。也該給孩子們加熱一下雞肉了。南希穿著運動長褲和圓領汗衫,赤腳站在地板上。她的腳上結著老繭,這是武術訓練的結果。她的頭髮是紅褐色的,波狀,齊肩,她的眼睛是綠色的。她的眼睛其實包含兩種顏色,琥珀色虹膜的周圍是綠色的內緣。她是來自堪薩斯州的昔日「返家王后」——堪薩斯州的農業小姐。她的身體苗條而健康,動作敏捷,胳膊和雙手姿態搖曳。她的孩子們看起來比較疲憊,需要休息了,於是她趕緊準備好晚餐。
五歲的傑米靠在南希的腿上。她拉扯著南希的褲腿,而南希在過道上來回移動著,於是傑米又朝另一個方向拉扯著。對於她這個年齡來說,傑米算是比較矮的了,她有一雙綠眼睛,跟她媽媽一樣。南希的兒子,七歲的詹森,在客廳里看著電視。他很瘦弱,顯得比較安靜,他長大后很可能會比較高大,就像他父親一樣。
南希的丈夫,傑瑞?賈克斯上校,人們都稱呼他「傑瑞」,也是一名獸醫。他正在得克薩斯參加培訓課程,所以家裡只有南希和孩子們。傑瑞打電話過來,說得克薩斯熱得跟地獄一樣,他非常想念她,真希望呆在家裡。她也想念他。自打他們在大學里第一次約會開始,他們從來沒有過一次分開好幾天的情形。
南希和傑瑞都是陸軍獸醫團的成員,獸醫團是由「小狗醫生」組成的小團。他們照看部隊的警犬,也包括軍用馬、軍用牛、軍用羊、軍用豬、軍用騾、軍用兔、軍用鼠,還有軍用猴。同時他們還負責檢驗部隊的食品。
南希和傑瑞被派遣到迪特里克港后不久,就買下了這座維多利亞式房子,這裡離迪特里克港很近而且交通相當便利。廚房十分狹小,此時你可以看到各種廚具和繩子掛在牆壁上。離廚房不遠的客廳里有一扇八角窗,那裡聚集了一些熱帶植物和蕨類植物,這些植物的中間有一個籠子,籠子里有一隻名叫「赫基」的亞馬遜河鸚鵡。這隻鸚鵡忽然開始唱歌:
嘿-嚯,嘿-嚯,
下班回家啦!
「媽媽!媽媽!」它激動地叫著。它的聲音聽起來和詹森很像。
「什麼?」南希應道。然後卻發現是鸚鵡在搗亂。「討厭鬼。」她嘀咕著。
鸚鵡想要停在南希的肩膀上面。「媽媽!媽媽!傑瑞!傑米!詹森!」鸚鵡尖叫著,喊著家裡每個人的名字。當它沒有獲得任何回應時,它就開始吹一段《桂河大橋》中的口哨,然後又是:「什麼?什麼?媽媽!媽媽!」
南希不想把赫基從籠子里放出來。她迅速地忙碌著,將盤子和銀器放到操作面上。迪特里克港的長官們曾經注意到,她的雙手移動時存在某些生硬的弱點,並責怪她手「太快」,以至於不能對付危險境況下的精細工作。南希參加武術訓練的部分原因就是,她希望自己的姿態變得穩定、平滑而有力,另一原因則是,作為一名女軍官,她對於能否在軍隊中進一步提升有一種挫折感。她身高五英尺四英寸。她喜歡和六英尺高的男兵們——那些大傢伙——爭吵,她有點喜歡粗暴地對待他們。能夠踢得高過那些傢伙的頭,這樣會給她某種滿足感。當她和對手爭吵時,她使用腳的頻率比使用手還要高,因為她的手是柔弱的。她可以用迴旋腿踢破四塊木板。她已經達到了一定境界,可以赤腳殺死一個人,而這種想法本身並沒有給她很大的滿足感。有時,她從課上回來時,腳趾頭破了,鼻子在流血,或者眼圈發黑。這時傑瑞就會直搖頭:南希又挂彩了。
南希負責處理全部家務。她不能忍受家務活。擦凈地毯上的葡萄果子凍沒有給她帶來獲得獎賞的感覺,並且無論如何她也沒有時間做這些事情。有時興緻來了,她會投入到清潔工作中去,她會連續一個小時奔走於房子周圍,將各種東西扔到儲藏室里。家裡的伙食也由她全權負責。傑瑞在廚房裡是無用的。另一點是他有隨意購買東西的傾向:一輛摩托車,一隻帆船。早在他們駐紮於堪薩斯的賴利港時,他就買了這隻帆船。然後又買了那輛可憎的內部貼著紅色皮革的「凱迪拉克」柴油汽車。她和傑瑞本來是輪流開車的,然而甚至在分期付款結束之前,汽車就開始一路上冒煙。終於有一天,她對傑瑞說:「你可以盡情坐在紅皮座椅上開你的車,但我不會鑽到車裡了。」於是他們賣了那輛「凱迪拉克」,又買了輛「本田-雅閣」。
賈克斯一家的房子是鎮上最大的維多利亞式房子,由塔狀磚塊砌成,石板屋頂,高高的窗戶,圓頂,還有金色美國栗木做成的木質鑲板。這座房子位於街道拐彎處,靠近救護站。晚上,救護車的警笛常常把他們吵醒。他們以低廉的價格購買了這座房子。它曾長期在市場中擱置,因為鎮上一直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先前的房主在這座房子的地下室里上吊自殺了。賈克斯一家買房之後,有一天,死者的遺孀在門口露了一面,她凝視著南希的綠眼睛,然後說:「小姑娘,你會憎恨這座房子的。我就是這樣。」
除了鸚鵡之外,房子里還飼養著其他動物。客廳的鐵籠子里關著一條名叫「桑普森」的蟒蛇。它偶爾會從籠子里逃出來,在房子周圍遊盪,最後爬到餐桌的空立柱裡面睡覺,在那裡它可以靜靜地呆上好幾天。一想到有條蟒蛇在餐桌里睡覺,南希常常有爬蛇附身的感覺。當你在吃飯的時候,你會想知道它是不是快要醒了。南希在房頂上研究過這條蟒蛇。有一次,它逃出了鐵籠,然後消失了好些天。他們敲打餐桌,試圖把它嚇出來,然而它並不在那裡。一天深夜裡,南希正潛心研究時,這條蟒蛇從屋椽上探出頭來,突然懸停在她面前,眼睛注視著她,她嚇得尖叫起來。家裡還有一隻愛爾蘭塞特犬和一隻艾爾達犬。每當賈克斯夫婦被派遣到不同的軍隊任職,這些動物就會在箱子和籠子里同他們一起搬遷,它們是賈克斯一家可移動的生態系統。
南希深愛著傑瑞。他高大魁梧,相貌英俊,有一頭過早變灰的頭髮。他有一雙敏銳的褐色眼睛,尖尖的鼻樑,就像鷹的鼻子一樣,而且他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人更理解她。在婚姻生活之外,南希和傑瑞的社會生活圈子十分狹小。他們在堪薩斯的農場里長大,彼此之間的直線距離不過二十英里遠,然而在孩童時代卻互相不認識。他們在堪薩斯州立大學的獸醫學院相遇,幾個星期後便互相吸引,然後在南希二十歲時他們就結婚了。他們大學畢業時身無分文,甚至負了債,沒有錢開辦一家獸醫診所,於是他們一起應徵入伍了。
由於南希在工作日沒有時間燒飯,因此常常在星期六準備好飯菜。她在克羅克電鍋里做好燉牛肉,或者她會燒烤幾隻雞。然後她把食物放到袋子里冷凍起來。在平日的晚上,她會從冰櫃里取出一袋,然後放到微波爐里加熱。今晚,當她解凍雞塊時,她正考慮著蔬菜的問題。罐裝的四季豆怎樣?孩子們喜歡吃。於是南希打開櫥櫃,取出一罐「利比」四季豆。
她在一兩個抽屜里搜索著,尋找開罐器。南希的父親曾經多次告誡過她不要使用刀子來開罐,然而她從未聽進父親的勸誡。她將餐刀戳進罐子,刀尖刺到了金屬裡面。她用右手的根部使勁拍打刀柄。突然間,她的手從刀柄上滑落下來,戳到了刀刃上,然後從刀刃上滑下。她感到一陣刺痛。
餐刀喀噠一聲掉在地上,大滴大滴的血落在了操作面上。「狗娘養的!」她說道。刀子劃破了她右手手掌的中間部位。而且劃得比較深。她懷疑刀子是不是傷到骨頭或者肌腱了。她按住傷口先止住血,然後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把手伸到水流下面。水槽一下子變紅了。她扭了扭手指。手指還能動,這說明沒有傷到肌腱。看來這次受傷還不算那麼糟糕。她將手舉過頭頂,走進浴室里,找到了一片邦迪創可貼。她等待著血液凝結下來,然後將創可貼按在傷口上面,將傷口的兩側拉到一起以封住傷口。她對血液特別感興趣。她知道某些血液里可能含有什麼。
由於她手上的傷,南希沒給孩子們洗澡,然後如往常一樣在床上偎依著他們。那天晚上,傑米和她睡在一起。南希並不介意,特別是因為傑瑞出差去了,這讓她感覺與孩子們很親近。傑米似乎需要安慰。當傑瑞不在家時,傑米總是顯得有點急躁不安。
埃博拉項目
1983年9月26日
第二天早上,南希在四點鐘醒來。她悄悄地起床,這樣不會弄醒傑米,洗完淋浴,然後穿上她的制服。她穿著綠色的軍用休閑褲,褲腿上有一條黑色條紋,上身穿著一件綠色的軍用襯衫,在日出前的清冷中,她還穿了件黑色的軍用羊毛衫。羊毛衫上嵌著金色橡樹葉的少校肩條。她喝了一罐減肥可樂,以此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後走上樓梯,到房子的圓頂里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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