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會兒,後來瞥了我一眼,說:「你認為發生在安身上的就是這種事情嗎?」
「哦……她脖子上墊著內褲是為了不讓繩子留下痕迹。這在不以殺人為目的的性窒息中是很典型的。」我補充道:「這只是我們對看到的現場的一種解釋,我們還得看一下法醫的鑒定再下結論。」
「她的衣服哪兒去了?」
「可能被她扔在什麼地方了。」
「為什麼?」
「這是危險和幻覺的一部分。你不是說過嗎,我們無法知道她在性方面的愛好,也就無從知道她腦子裡醞釀著一個什麼樣的精彩計劃,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想一下你自己的那個樂園。想象一下別人對你的那些情節又怎麼看。」為了打破那令人尷尬的沉默,我補充說:「這類性格的人無論有沒有夥伴,最後都會在自己設計的美好的幻覺中得到滿足。我現在開始認為,我們在第6射擊場看到的那一幕完全是安-坎貝爾自編、自導、自演的,根本沒有什麼同夥,也沒有襲擊者。」
見辛西婭沒說話,我繼續說:「最大的可能是,她和她的同夥事先都同意了,後來她的同夥把她勒死了。這可能是一時失手,也可能是一怒之下故意把她勒死的。但是,如果是一個陌生的歹徒,他的目的是強姦,絕對不會考慮到在她的脖子上墊上內褲來減輕繩子對皮膚的傷害。」
「不,我們不是討論過嗎,設想一下如果她的同夥不是一怒之下殺了她,而是蓄意殺她,而她卻以為是一個遊戲。」
「那是另外一種可能性。」
辛西婭說:「我一直在想地下室里的那間屋子。可能是有些男人妒忌或者為了報仇而想置她於死地。還有一種可能,她可能一直在敲詐一個人。」
「是的。她好像註定是會被殺掉的。但是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你把這些寫在你的記事本里,好嗎?」
她又點了點頭,但沒說話。辛西婭雖說處理過各種各樣的強姦案,但那些案子中都沒有死人。顯然她是被這些新發現的人類的醜惡和複雜的性行為深深地迷惑住了。我們向前看了看,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巨大的綠色帳篷。那是法醫為了保護露天的犯罪現場而搭的,遠看頗像在草坪上舉行集會時搭的大帳篷。
辛西婭說:「我很感激你向卡爾表達了你對我的信任。」
我不記得曾和卡爾有過那樣的對話,便趕緊迴避了過去,對她說:「卡爾讓我們重新表演一下犯罪經過。柱子、繩子等等都得用。你就是安-坎貝爾。」
她想了一會兒,說:「好吧……我以前也這樣干過……」
「很好。我期待著那個時刻。」
我們到達了現場。辛西婭把車停在一頂法醫的帳篷旁邊,問我:「我們還要去看看屍體嗎?」
「不必了。」現在屍體肯定會有臭味了。說句不理智的、與我的職業相距甚遠的話吧,我只想記住安-坎貝爾原來的樣子——
第11章
那條狹窄的路上停著12輛卡車和小汽車,都是法醫和地方警察的車。
我和辛西婭沿著一條綠色防水布鋪成的路,向那個敞著門的大帳篷走去。
那天下午是喬治亞州的一個大熱天。偶爾有一絲微風吹來,帶著濃郁的松樹氣息。
那個大帳篷的裡外至少有30個人,他們都是從事法醫工作的。
我們在帳篷前停了下來,一個禿頂的矮個子分開人群朝我們走來。我認出他是一級准尉考爾-塞夫爾,他很可能是這兒的頭頭。塞夫爾是個挺不錯的人,在破案中他能感覺到哪一根線和哪一粒塵土是關鍵的。但是他也像別的從事技術工作的人一樣,處理問題時有個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毛病。當然嘍,這對我來說也沒什麼不好,因為「森林」是我的工作,「樹木」才是他的。我討厭法醫插手偵探的工作。
考爾的臉色有些灰白,他每次見到屍體時都是這個樣子。我們握了握手。我想把他介紹給辛西婭,可沒想到他們以前就認識。他說:「他媽的整個世界都圍著屍體轉,保羅。」
我們每次破案都是這個樣。我回答說:「至今還沒有人學會在空中走路呢。」
「那倒是。唉,你們的人把腳印都踩壞了。」
「是不是有軍隊留下的腳印?」
「有。也有跑鞋的印跡。」他看了看辛西婭的鞋,問:「也有你的——?」
「是的,」辛西婭回答說,「我會把我的鞋印樣給你。除了鞋印,還有別的腳印嗎?」
「有。我取了一個不完整的光腳腳印,可能是被害人留下的。其他的腳印都是靴子,靴子,靴子。你知道,由於兩隻鞋底磨損程度不同或者鞋有切痕,或者鞋跟的種類不同,所留下的足印都不一樣——」
「我想你已經跟我說過一遍了。」我提醒他說。
「是的。我們必須取每個人的腳印,但是我告訴你,這兒可能有幾十種腳印。這個射擊場上又長滿了矮小的灌木和青草。」
我問考爾:「在本案被害人身上有精液的痕迹嗎?」
「已經用紫外線照過她全身了,沒發現精斑。我們又取了陰道、口部和肛門的化驗標本。大約半小時后就會有結果。」他又補充說:「負責現場搜尋指紋的人已經檢查了死者身體、吉普車、手提包、繩子和樁子;照片也快拍完了。我已經派血清專家在帳篷里化驗死者的血液、唾液和外陰部的體液取樣,並派了化學專家用真空吸塵器尋找,可屍體上連根頭髮都沒找到,上面僅有的纖維也是從死者自己的內衣內褲上掉下來的。另外我還帶來了一個專門鑒定工具的小組,他們檢查了現場的繩子和樁子,發現樁子是使用過的,而且很舊了。繩子也是這樣。總而言之,我們目前還不能給你提供任何實質性的線索。」
考爾這個人喜歡在工作開始的時候把困難說得過大,然後再告訴你,經過幾個小時在實驗室的艱苦工作,終於得出結果。換取聲望的訣竅就是誇大工作中的困難,我偶爾也這麼干。只有辛西婭還未學會。我問考爾:「你把那些樁子拿走了嗎?」
「只拿走了靠近左腳踝的那根。因為我們想驗證一下樁子上帶的土和現場的土是不是一樣。結果發現都是喬治亞州的紅土。」
「我要你去察看一下她手腕旁邊的那兩根樁子,看看如果她想去拔的話能不能拔出來。還要去看看她手腕上的繩結是不是活結。再看一下她的手能不能夠著繩頭。」
「現在嗎?」
「是的。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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