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交車站走了約五分鐘,就到了那家醫院。氣派的大門上刻著「北泉醫院」,透過寬闊的庭院可以看見一幢白色建築物。這樣清幽的環境應該很適合有心病的人療養。
「不想改主意嗎?」在醫院門口,直子最後一次勸我。
「讓我了了這樁心事吧。」我答道,「至少在我還清醒的時候……」
她嘆了口氣,無奈地低下頭,用鞋尖踢著地面,說:「我也跟著去好嗎?」
「不了,我一個人去就行,我想一個人去。」
「嗯」她輕輕點頭,「那我在家等你吧。」
「但願不會一去就住院。」我一邊把公寓的鑰匙遞給她一邊說道。
她瞪著我:「開什麼破玩笑!」
「我可有一半是這麼想的。」
她咬著嘴唇,轉身走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外,然後深深吸了口氣,走進醫院大門。
院子里有一座小型噴泉,周圍擺著兩把椅了,椅子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身穿運動服的老婦手裡捧著裝滿毛線的紙袋,正織著什麼;另一個是穿著得體的中年男子,他看著前方,像一尊石像似的一動不動,手裡緊緊抱著個茶色公文包。這兩個人都沒有看我一眼。
穿過正門右手邊是一個窗口,裡面坐著個戴金邊眼鏡的胖護士。我對她說想找醫生談談我家人的情況。
「請問您的家人是……」胖護士低聲詢問。
「是我哥哥,是近,那個,有點……」我舔了舔嘴唇,壓低聲音說,「他罪近有些奇怪,我想找這裡的醫生談談,如果帶他本人來更好的話,下次再帶他來。」
「怎麼個奇怪法?」
「總覺得他和從前不太一樣,行為和想法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護士輕輕嘆了口氣,似乎認為我對這種程度的癥狀有點大驚小怪。
我接著說:「並且變得很狂躁,前些日子還差點殺了人。」
「殺人」這個詞似乎頗有說服力。護上果然睜大了眼睛聲音略顯緊張地說:「明白了,請您在這裡稍等。」
候診室和一般的內科、外科醫院沒什麼差別,都有長椅、電視機和書架。五個男女散坐著,分辨不出誰是患者誰是陪同的人。
大約二十分鐘后,我被叫了進去。護士領我去的房間與其說是診療室,更像是寫字樓里的辦公室,白色的牆壁,光線充足。屋子中央是一張鐵桌子,後面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皮膚曬得微黑的中年男子。
「請坐。」他指著面前的椅子對我說。我剛坐下,他就問道:「聽說是你哥哥的問題?好像變了一個人什麼的……」
我點了點頭:「簡直成了另一個人。」
「變成什麼樣了呢?」
「我哥哥以前是個老老實實甚至有些膽小怕事的消極男人,現在這些特徵幾乎全消失了。」這樣說自己,我感覺有些怪異,「但又不是單純地變成一個性格開朗的人,而是對所有的人都抱有敵意,攻擊性變得很強,對別人缺乏細緻的關懷和同情心。以前他可不這樣。」
「哦……」醫生用食指輕輕叩擊著桌面,「聽說還差點殺了人?」
「在關鍵時刻停止了可怕的想法,沒有出事。」
「有什麼殺人動機嗎?為什麼要置那人於死地?」
「也不是沒有……但只是些瑣碎的小事。看見那些隨意亂花父母錢的學生,他就很惱火,我……我們都是在很貧困的條件下長大成人的。」
「當時你哥哥說了什麼話還記得嗎?」
「記得,他說當時莫名地就覺得怒氣衝天。」
「那麼,他也在反省?」
「嗯,一定程度上是的。」
「如果是這樣,」醫生靠向掎背,表情有些緩和,我認為用不著那麼擔心,他恐怕只是輕度的歇斯底里。由於壓力,不少人都會產生這種癥狀。你哥哥的職業是……」
我頓了頓,按計劃好的答案說道:「音樂家。」
醫生皺了皺眉,恍然大悟般點了幾下頭說:「被稱為藝術家的人群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傾向。坦白說,普通人中比較少見。」
「但我覺得他的異常舉動也太多了。比如,哥哥有架玩具鋼琴,」我盡量控制住情感不外露,「他有時候會獃獃地連續彈上好幾個小時,這難道不是精神有問題的表現嗎?」
「玩具鋼琴?」醫生一副摸不清頭腦的表情,「那是一架什麼樣的鋼琴?對你哥哥來說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不知這算不算特殊意義……鋼琴是我母親的遺物。母親是半年前去世的,哥哥恰好也是從那個時候起變得不正常。」我對醫生說了從京極亮子那裡聽說的有關京極瞬介的情況,比如京極極愛母親、憎恨父親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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